如今还未二月二,廊下还有几根冰柱。刚过了垂花门,已然有一辆青布车停在门前,那几个粗使嬷嬷立在车旁,见季瑶出来,也是笑了起来:“三姑娘这大清早的去哪里?身子还没好全呢,这样出门,只怕要知会二太太一声。”
第3章去见罗氏
季瑶一听这话,知道这婆子是想给姜氏卖好,横了她一眼:“二婶子管着阖府的嚼谷,我不过出一趟门,还要知会一声?依着这般说法,咱们府上离了婶子,那便活不过了。”
不料季瑶亲自说话了,那婆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能尴尬的赔笑:“是,是……”
见季瑶这般斥责,知书也是露了几分笑容,扶了她进车,自己和司琴则是下了车。司琴原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此时冷笑道:“嬷嬷也是个心宽的人,现在自鸣钟才响了七声呢,按着理儿,二太太还没醒来。你倒是去报啊,扰了二太太清梦,仔细一顿好打。”
那婆子给这样一说,更是挂不住了,闭嘴不敢再说话,等到季瑶坐定了,这才尴尬问道:“不知三姑娘是要去哪里?”
“往正院去。”知书说道。那婆子立时瞪大了眼睛:“往正院?”
长平侯府乃是昔日季家先祖从龙开国后,高祖皇帝赐下的府邸,足足有七进七出。而罗氏身为女主人,自然是住着正院。但季瑶和母亲的关系,整个府上无人不知,这样大清早的去罗氏院中……
那婆子被季瑶和司琴接连啐了,也不敢再开口,心中给罗氏捏了一把冷汗,还是往正院去了。
等到了正院,因为化雪,地上还有些湿,知书和司琴扶了季瑶下车,这便要进去。几个婆子看着季瑶往里面去,也是叹了起来:“看来三姑娘是打定主意要将太太给气死了。”
“可别胡说,若是三姑娘改了性子来赔不是也不一定。”方才那被啐了的婆子开口,“我一会子还是去跟二太太身边的宁姑娘说一声儿吧,说不准是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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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尚早,正院门前也只有一个小丫鬟出来洒扫,甫一见到铁锈红斗篷出现,她还只是愣了愣,谁知道马上就看清了是季瑶,吓得她脸色一白,还是上前道:“三姑娘。”
季瑶轻轻点了点头:“太太怎么样了?”
小丫鬟忙说:“昨儿个咳了一宿呢,大爷大奶奶并三爷守了一夜,方才才走。”见季瑶舍了自己,沿着抄手游廊往房中去了,吓得叫起来:“三姑娘,太太还病着呢,三姑娘给太太留一些清静吧。”
季瑶转头看了她一眼,掩唇咳了几声,旋即道:“我不是来找太太闹的,你放心就是了。”见小丫鬟还想说下去,也不再多理,向着屋中去了。
甫一进屋,就能闻见一股子药味,一看便知主人常年不离药。迎面的墙壁上挂着紫檀木边金桂月挂屏,下面摆着两张带几酸枣木镶螺钿公座椅,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圆桌,另一边靠墙而立一张黄花梨博古架。虽不奢靡,但看得出都是珍品。
季瑶也不怠慢,打了帘子便要进内室去。刚进去便听见一阵急促的咳声,旋即传来孙姑姑的声音:“太太该吃药了。”
那咳声半晌不停,好容易止住了,才说:“阿锦,你回去吧。你这样守在这里,瑶儿若是知道了,又不待见你。”
“三姑娘年岁还小呢,耳根子软了些,本不是想要冲撞太太的。”孙姑姑劝道,“太太放宽心思才是。”
那声音并不回答,又咳了几声。季瑶听在耳中,只有种肝肠寸断的错觉。想到在十岁时因为事故双双去世的父母,季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切实的明白何为“子欲养而亲不在”,故此,如今听了罗氏的声音,她心中止不住的发酸。
屏风后面一阵响动,便见孙姑姑出来,她约莫三四十岁,保养得宜,行动间的贵气怕是寻常人家的小姐都不及她。
孙姑姑出来端药,见季瑶被知书司琴簇拥着立在屏风后面,想到昨日司琴来通传的话,一时也是有些怔忡,上前握了季瑶的手:“姑娘……”
“姑姑去端药吧,我和太太说说话。”季瑶身子还没有复原,说话声音不大,绕过屏风到了床前。
架子床上坐着一个女子,她已然是四十余岁的年纪了,浑身都透着病人颓败枯朽的气息,但一双眸子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精明干练。她正掩唇咳嗽着,忽然床前投下一片阴影,下意识抬头,却见季瑶立在床前,一时怔了怔:“你……”
按理来说,季瑶在时空局待了近十年,在各个时代穿梭了那样多次,她也不该紧张。只是在对上罗氏一双眼睛的时候,却止不住的抖了抖,除却心酸和同情,更对面前的女人多了敬畏。
“瑶儿怎么来了?”虽是唤得亲昵,但罗氏的语气淡淡的,“阿锦,还不搬绣墩来给三姑娘看座。”
“女儿来看看娘。”面前的女人身上自带压迫感,季瑶有些紧张,但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很快就稳住了,顺势坐在了孙姑姑搬来的绣墩上,“娘身子可好些了?”
罗氏目光颤了颤,只露出一个笑容来:“好多了,就是咳得难受,瑶儿身子也大好了?”又上下看着季瑶,见她气色还好,也是不再担心,“好多了就好。”
季瑶略带局促,面前虽说是宿主的亲娘,但想到原主季瑶干的事,有这个反应也实属正常。季瑶也不去刻意粉饰太平:“娘身子好一些了就好,那日的事……是瑶儿猪油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