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所以,追问几句,那道士也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当时将信将疑,也没有当真,但却一直将这破如蝉翼的面具带在身上…
这次她来找他,又对他吐露了那么多真言,他便想到了将面具交给她。
先前他怪过她的不辞而别,但终究理解她的行为…
或许,离开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离开齐国和周国,去一个不用天天为打仗担忧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他也明白皇兄不会让她走…
所以,他尽自己所能,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有机会离开…
至于那道士的话,既是命定,何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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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艰难地坐起身来,感觉到床边有人,想要开口,却觉得嗓子沙哑到了极致,几乎说不出话来。
尘落听到响动,忙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粗着嗓子嗡嗡了几声才递了过去。
宇文邕似乎意识到她是哑巴,心里暗赞毗贺突这样的安排,可不知为何,却觉得眼前的人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见她小心地喂他喝下水,又转身出了营帐,他兀自坐在黑暗里,不知为何,竟会想起她,想起那个毫不犹豫离开,背叛了自己的人…
尘落再次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他正靠在榻上,不知所想。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一束月光透过帐顶的缝隙打在帐内。
宇文邕借着光影看清了来人的脸,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失望之色。
尘落走过去跪在榻前,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见他半天没有抬手,便拿起汤匙,自己先喝了一口,过了片刻才又递给他,嘤嘤嗡嗡地想要表示这药没有毒,也不烫了。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她盛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宇文邕看着她的动作,就这样喝了下去…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或许是他真的没什么力气,或许是他想要借机看清她,搞明白自己突然产生的怀疑…
尘落一勺勺伺候他喝完药,又扶着他躺了下来。
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自己,宇文邕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尖…
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更加恍惚。
尘落替他盖好被子,在一旁比划着让他好好休息,她就在旁边,有事可以敲一下床板。
比划完,她正要去收拾那些药碗,却听到他开了口:“你是谁?”
他的嗓子如破败的锣鼓,让她的心里一惊。
想到自己带着面具,又在装哑巴,她定了定心神,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帐外。
“朕忘记了你不会说话?你是齐王的人?”
她忙点了点头,又指着药碗,指着被子一类的,比划着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送个药碗,回来照顾他。
屋中静默了片刻,又是宇文邕沙哑的声音:“你很得齐王信任?你效忠于他?”
他的语气不辨喜怒,看似陈述却又像是疑问,隐隐带着几丝威严不容侵犯。
尘落思索了会儿方比划开。
“你是说齐王救过你?但齐王效忠朕,所以你也会效忠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懂得这些,只是能感觉出他的意思…
尘落发出肯定的声音。
“辛苦你了…”
尘落举了下药碗,又指了指他,又对天拱了拱手,然后又指向自己的心。
一番下来,宇文邕勾起了唇:“果然是毗贺突教出来的,你很聪明。你想说:夙夜匪解,以事一人?而朕是那一人,你能照顾朕是福气,对得起上天?”
尘落淡淡一笑,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