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牵着妹妹的手,近了书房,就听到里面传来沈俊臣的声音,“仲林兄可真是稀客,快请上坐!”
沈容微微凝眉,正思忖着被沈俊臣如此热情而客气称呼的“仲林兄”是何许人也,又听一则的沈俊来笑道:“大哥,礼哥儿和宝姐儿已请过报国寺的高僧合过八字,是天作之合的良缘。由母亲做主,就替他们把亲事订下了。”
沈俊臣笑道:“这么说,我们崔、沈两家往后就是姻亲了?”
陌生男子的朗笑声传入耳中,不忍让人心情愉悦,“这原是沈家二太太早前就与我内人商议过的事,今日下了小定之礼,也算是全了沈二太太的遗愿。宝姐儿在孝期,着实不便设宴通晓亲友,还望俊臣贤弟体谅。”
沈容低声问道:“姐姐,四姑娘与崔大公子订亲了。”
崔家一直想替傻子娶一房好妻室,就是有些头面的小户人家都不乐意,这大户人家就更不乐意了,在这当口,沈家老太太、沈俊来上赶着结亲。崔家大太太来府里相看过沈宝,算不得特别的美貌,倒也是清秀可人,说话行事也算得体,当即就同意了。
崔左相心里也明白,这门亲事能成,其实是要崔左相帮沈俊来入仕为官。
两家成了姻亲,这个忙自是要帮的。
再说,沈俊来就算入仕也只是小吏,若他入仕,沈宝便成为官家小姐,虽出身不高,也比白身、富贾人家说来好听。
一家急着给傻儿子娶媳妇,一家急着出仕为官,这才有了两家议定的亲事。
沈宛立在书房院子里,李管家低声道:“大姑娘、五姑娘,大老爷要待客,一时半会儿也不得见。”
沈容跟上沈宛的步伐,远离书房,方问道:“姐姐,四姑娘当真许给崔大公子了?”
沈宛微抬下颌,“明日的诗词大会,四姑娘去不成。”
对二房的人,沈宛再没有半分的好感。
他们是害她母亲、弟弟的仇人。
她没有赶尽杀绝,就是对他们的仁慈。
沈容思忖片刻,“我瞧不一定呢。潘倩定了亲,大太太还不是一力让你引荐,助她进了幽兰诗社。”
沈宛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这些日子与崔姑娘、罗姑娘她们相处,对幽兰诗社的事多有了解。明日是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若想在大会上赢得名次,这可掺不得假,不比入诗作诗可以作弊,诗词大会上抽签决定题目,若做出的诗词夺得名次。又有一场即兴赛,什么二十步成诗,当即对对子……花样呈出不穷。石榴诗社、桂花诗社有姣姣者参赛,更有北齐太子少傅萧策、代国使团的玳瑁公主、赵国使团有皇族参加,一国体统和颜面最是重要,决不会允许有人使弄手段。”
“姐姐是说,沈宝想入幽兰诗社定是不成?”
“不成。”沈容压低嗓门,“今日午后,永乐公主遣宫娥递话,说今岁的诗词大会,皇后、淑妃、贵妃娘娘格外重视。为防万一,上任青松诗社社长二皇子殿下要亲自主持青松诗社的诗词大会。”
说是青松诗社的诗词大会,实则是京城青年才俊的诗词大赛,意义非同小可,二皇子原不过问诗社事,因听说北齐太子少傅萧策要参赛,也提足精神应对。
姐妹二人近了漱芳阁,珊瑚立在院子外头,欠身禀道:“大姑娘,老太太传你去一趟佛堂。”
沈容道:“我有些日子没见祖母,姐姐,我陪你一道。”
沈宛叮嘱沐风收拾东西,与沈容前往佛堂。
老太太坐在后堂贵妃椅上,今日穿戴得高贵光鲜,头上更戴了几支彰显身份的金钗。老太太身后侍立着沈宝:一袭白色绣了暗纹缠枝花春裳,头上戴着贵重的赤金凤簪,又戴了红玛瑙步摇,就连双颊也扑了淡淡的胭脂,整个人看上去,倒平添了两分娇媚。
沈宛不由得微微蹙眉:沈宝还在孝期,着实不该戴赤金、红玛瑙的首饰,更不该使胭脂。沈宛立时忆起,赤金首饰瞧着是新的,而红玛瑙首饰的式样也从未见过,这两套头面下来,怕得五六百两银子。
难不成……
是崔鸣礼与沈宝订亲,崔家下小定送给沈宝的见面礼?
这么一想,沈宛瞧看沈宝时,发现她身上这袭白色绣暗纹的春裳眼生,这是上好的锦缎剪裁。
一侧,潘氏唇角含笑,似瞧出沈宛的疑惑:“今日上午,四姑娘与崔相大人的嫡长孙崔大公子订亲。四姑娘虽在热孝,因奉亡母遗命订亲,便不在规矩里头……”
沈容心里暗道:以沈宝的性子,必不甘心嫁给一个傻子,人家崔家下定送的春裳、首饰,她在订亲之日就穿上了,通常这是对男家的尊重,也更是说明女方很满意这门亲事才会如此。沈宝现在穿在身上与她们姐妹显摆,他日再想悔亲便再无退路。
只是,在前世记忆里,崔鸣礼后来的痴傻症康愈,不仅好了,智慧过人,风度翩翩,后来亦是妻妾成郡之人。若非崔鸣礼傻了,以沈宝的出身,哪里配得上丞相府的嫡长孙。
老太太对京城的习俗规矩不大了晓,可潘氏最是知道的,怕是这里头少不得潘氏动了手脚。
早前她们姐妹听崔仲林与沈俊臣闲话,似乎说的也是这门亲事原早就在商议,而且沈宝还奉母遗命嫁给崔鸣礼,若是他日退亲,沈宝就会背负上不孝不尊长辈的名声。
以老太太的行事为人,这件事该是办得隐秘才对。
老太太给沈宛赐了座,沈容乖巧地立在姐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