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除了街舞,杨麟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敷衍态度,用杨父的话讲,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着调。对于学业,更是如此,属于那种看书五分钟,熟睡二小时的类型。
偏偏杨教授对自己的基因质量蜜汁自信,从不肯承认自己儿子是个骨灰级学渣的残酷现实,甚至在杨麟高考分数低于本科线十分的情况下,硬是花钱让杨麟上了个法学三本。
当然,杨麟对这些是无所谓的,专科也好,本科也好,读研也好,工作也好,他没有任何想法,对未来也没有任何规划。
反倒是这次支教,在这与世隔绝的偏远山区,让他完全脱离了老爸的监视,有了一种重新掌控自己人生的美妙感觉。
从事了一上午体力活动,又进行了一下午的脑力劳动,杨麟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擦黑,杨麟迷迷糊糊爬起来,忽然肩上一轻,一件外套滑落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是一件黑色的运动夹克,应该是陈错的。
抖开一看,很普通的款式,没什么牌子,可杨麟莫名就是觉得帅气,分不清到底是对衣服,还是对人。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杨麟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衣服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还好巧不巧地,被刚好进屋的衣服的主人撞了个正着。
“c,ao,你怎么回来了?”杨麟忙不迭把夹克扔到一边,仿佛那衣服是块烫手的烙铁。
“给你送饭。”陈错还是那副死人脸,似乎并没当回事,杨麟刚要松一口气,就听陈错问了句,“你在闻什么?”
杨麟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闻闻有没有汗味,你这衣服是干净的么?”
“是不是,你没闻出来么?”陈错把碗放到课桌上,“要不要,再闻闻?”
“闻你大爷!”杨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往碗里瞟了瞟,是碗刀削面,“苏莹做的?”
“我做的。”陈错在杨麟旁边坐下,端起自己那碗吃了起来。
“那,苏莹吃了吗?”杨麟问。
“嗯,刚给她送过去了。”陈错的手忽然顿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挺关心她?”
杨麟和他对视五秒,然后冷笑一声,撇开头端起碗, “有醋吗?超级无敌酸的那种山西老陈醋!”
陈错看着他,忽然笑了,“有,你要么?”
“留着你自己吃吧!”陈错瞧着他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时间没了话,气氛忽然陷入尴尬,杨麟轻咳了一声,“那个,你下午干嘛去了,不用备课?”
“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开学,得把水缸装满。”陈错说。
“你去担水了?”杨麟回想了一下,厨房里确实没有自来水管,忽然来了兴致,“下次我跟你去吧!”
“不用。”陈错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
“你是来支教的,不是来干活的,这些不用你做,专心教课就好。”
杨麟心里蓦地一暖,嘴上还是不服,“你这什么歪理,人苏莹还帮忙做饭呢,作为学校里唯二的劳动力,我义不容辞呀!”
陈错吃完面,把碗放下,质疑地打量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不行,担不动。
杨麟被他盯得窝火,猛地拍了下桌子,伸出右手,“看不起我是吧,行,那咱俩比比,输了叫爸爸,怎么样?”
陈错盯着他看了半天,“噗嗤”一下乐了,右边小虎牙若隐若现。
“笑个锤子啊!”杨麟猝不及防,心漏跳半拍,不耐烦地挑衅,“我就问你敢不敢?”
陈错没说话,伸出右手,和他交握在一起。
两只手,紧紧相扣,一黑一白,对比非常强烈。
杨麟感受着他的手,很暖,手指很长,带着略微粗粝的茧。
一抬头,陈错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杨麟被他盯得莫名心虚,浑身不自在。
“等你说开始。”陈错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哑,听得杨麟又是一颤。
“开始!”话音未落,杨麟突然一个猛劲,把他手腕带偏了六十度。
再往下就掰不动了。
然后,他看着陈错握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回正,九十度,一百二十度,一百五十度……
杨麟涨得满面通红,也不知是急的、气的,还是臊的,眼瞅着就要多个爹,他突然大叫一声,准备垂死挣扎一波。
谁知,那股对冲的强大阻力猝然消失,还没等杨麟反应过来,陈错的手,就已被他重重地压在了桌面上。
赢了?
什么情况??
三秒钟后,杨麟回过神来,怒气开始上涌,“c,ao,你丫怎么回事,故意让我?”
“没有。”陈错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手背,“你叫什么,我以为你抽筋了。”
“……”
“我那是给自己鼓劲,抽个屁的筋!”杨麟无语地骂了声,看他不停地揉着手背,又觉得好笑,“活该,磕死你算!”
“准备好了么?”陈错忽然说。
“什么?”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