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这么早就上班啊?”杨麟问。
“嗯,矿上是早中晚三班倒,早班五点下井。”陈错说。
杨麟点点头,又问,“你这么了解,在这儿干过?”
“嗯。”陈错微微偏过头,“寒暑假会来打个零工。”
杨麟抬头,正看到他的侧脸,硬朗、坚毅、棱角分明,心像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接着就是一阵钝痛,明明这人就在眼前,可就是莫名地,很想他。
没一会儿就到了矿口,镀金的“玉河煤矿”牌子高高悬挂在联合建筑上,下面灯火通明,偶尔有三三两两赶着去井口的矿工经过。
陈错从矿口经过,没停,继续往矿山深处开,刚才那片光亮如昙花一现,越往前开,路越黑得可怕,耳边呼呼的风声如恶鬼咆哮,杨麟坐在后座上,脊背直发凉,频频往身后看。
“前边就是了。”陈错指着前方不远处说了句。
杨麟歪过头,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漆黑的夜,勾勒出矸石山大致的轮廓,圆锥状的小山,一道长长的轨道从山下直达山顶,两串豆大的灯光分列两侧,除此之外,还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散布在山上,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杨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好奇心登时被勾起,“山上那些亮点是什么?”
“人。”陈错说,“跟我们一样,来捡煤的人。”
“哦。”杨麟恍然,“人还不少呢,咱们得抓紧啦!”
说话间,就到了山脚下。
路旁停满了三轮车、独轮车,居然还有一头小毛驴。
杨麟凑上去,照着驴屁股拍了一下,那驴受惊,向后狂尥蹶子,要不是他闪得快,就要断子绝孙了。
“嘿,脾气还挺冲!”杨麟朝它吐了吐舌头,回头一看,陈错已经把车斗里的工具分成了两份。
篓子、耙子、手套,防毒口罩,还有带头灯的矿帽。
杨麟蹲下身,拿起矿帽摸了半天,才找到头灯的开关,打开戴在头上。回身一看,陈错已经戴好了矿帽、手套和口罩,背起篓子,手里还拿了三个大竹筐。
看他这样子,活脱脱就是电视上,宣传安全生产的明星大使。
杨麟打量了半天,照猫画虎地穿戴好,跟着他上了山。
到了山上,杨麟才明白这“矸石山”名字的由来。
脚下踩的是成堆的煤矸石,风一吹,卷起滚滚黑烟,鼻子里满是硫磺的味道,呛得他眼泪差点流出来。
“阿嚏!”
“怎么样?”陈错走到他身边。
“没事。”杨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走吧,离山顶还有一段,矿车马上来了,咱们得快点。”
“就在这吧。”陈错把篓子卸下来,弯下腰,拿起耙子开始抓煤。
“在这?”杨麟四下看了看,还没到半山腰,而大部分亮点都集中在山顶,大概那才是需要“抢”的好位置。
“矿车是开到山顶,把煤矸石往下倒吧?”杨麟问。
“嗯。”陈错手上一顿。
“那山顶才能捡到最多、最好的煤,在这,能捡到个屁!”杨麟知道他是在顾着自己,可就是不想被他这样“照顾”,被他看扁,干脆赌气拉他的胳膊,“走,去上面。”
“杨老师。”陈错反握住他的手,“来之前我说过,这山上很危险,是真的危险,你看咱们脚下的石头,是松的,一个不留神摔下去,骨折都算轻的,你没来过这里,更得小心,我不敢冒这个险,你懂吗?”
听着他的“忠言逆耳”,手被他握着,杨麟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说话,“那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
“怎么会!”陈错笑了,抓起一大块煤,扬了扬,“这山叫矸石山,满山都是煤,随便捡捡就是一大筐,怎么会白来呢!”
说话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杨麟偏头一看,不远处,几节装满煤矸石的矿车沿着轨道开上来。
杨麟跟着矿车往上走了一段,看着上面灯光攒动,像极了等待偶像出场的演唱会现场。
矿车缓缓开到最高点,停了片刻,车斗向下一翻,满车的煤矸石顺着山顶滚滚而下,整座山顿时被黑烟笼罩,遮天蔽月,顷刻便从山顶扩散至山下。
杨麟被粉尘迷了眼,蛰得生疼,恰好此时又起了一阵大风,加速了黑烟的蔓延。杨麟被吹得身子一晃,脚下石头松动,重心一失,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顺着山坡骨碌碌往下滚。
刹那间天旋地转,身子被硌得生疼。
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呼喊传过来,接着右臂被一只手拉住,但转瞬就被下坠的力道拽了下去。
身子被紧紧搂住,杨麟把头埋在他胸前,身上已经疼得麻木,不知过了多久,翻滚终于停下来,这一瞬,时间都似乎静止了。
等那阵眩晕过去,杨麟睁开眼,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孩,脸黑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口罩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只余一双曜石般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光,还有一双薄薄的,微微张开的唇,似在诱人品尝。
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把魂摔出去了,这一刻,杨麟的大脑是短路的,缺氧的,一切动作只能跟着本能走。
所以,当他的唇轻轻贴上陈错的时,意识还在神游天外,迟迟没有归位。
☆、捡肥皂陈错共浴
杨麟幻想过和陈错亲吻,还不止一次,但他从没想过,居然是在乌漆抹黑的矸石山上,还是在两个人都一脸黑灰的情况下。
最可恨的是,那厮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