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子丹,忽然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沉声道:“太子认为此事是秘事,不可对人言,因此频频叮嘱田光,田光才会拔剑自刎,以死保密。太子这样多疑的习惯还是收一收的好,士为知己者死,荆轲既然接下田光一诺,定然会将此事办好,太子只需要全力配合。”
太子丹自小颠沛流离,早在未到而立之年便磨炼得心x_i,ng深沉,十分知道好歹。
眼下他除了孤注一掷听从荆轲的计策,再没有一举杀了秦王报禁闭羞辱之仇的办法,听到荆轲不客气的话,自然的转换出笑容,赶忙道:“上卿所言甚是,您不是庙堂中油滑扯皮的臣子,而是真正的义士。我若是这样对待您,既是对您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燕丹此后绝不多言。”
“太子能这样想便好。”荆轲低语一声,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平静得犹如死水一般。
他转头向窗外望去,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低声道:“太子若想要此事万无一失,需要为我提供三样物品。”
太子丹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匆匆追问:“到底是何物?上卿快请说!”
荆轲从怀中摸出一把外观古朴的匕首,直接丢入太子丹怀中,低声说:“这是田光生前留下的神兵利器,乃是徐夫人所铸,你需要寻到能人异士,在刀刃上淬上见血封喉的剧毒。”
“此事燕丹一定做到。”太子丹毫不迟疑的承诺。
荆轲面色却没有丝毫动容,继续八风不动的说:“我需要的第二件东西乃是燕南地图。”
太子丹脸上一阵紧张的情绪闪过,不由自主抓住袍角,紧张的追问:“上卿这是何意?难道多产牛羊的燕北沃土还不能满足秦国的野心么?”
荆轲眼中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他微微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神色,声音刻板的解释:“燕国连年遭受赵国和匈奴的掣肘,燕北之地本就不在燕国掌控之中。眼下秦国灭赵,匈奴听闻秦人勇武不愿意南下亲自试探秦国j-i,ng兵的本事,这片适合畜牧的肥沃土地早已是秦人的囊中之物。你用秦人的东西想向秦人求和,秦王如何会看在眼中?只怕他觉得可笑之极!若是太子舍不得燕南之地,刺秦之事还是作罢吧——秦王根本不会见荆轲的。见不到秦王,荆轲实在没本事杀了他。”
太子丹眼中显出犹豫之色,最终却仍旧紧紧咬着牙根道:“好!燕南的地图,我一定禀明父王,将其要过来。”
荆轲像是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给太子丹出了怎样的难题,待他承诺的话音一落,继续平板的说:“最后一样,乃是受太子庇护,隐藏在燕国的秦国逃将——樊於期的人头。”
“什么?!”太子丹大惊失色,捧在手中的金樽直接摔在膝头,打s-hi了衣摆。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荆轲,猛然起身,大步走到荆轲面前,愤愤然的大吼:“樊於期将军于穷途末路托庇于燕国,信任的乃是我燕国执守的信义。我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将他推到万劫不复之地!”
荆轲虽然没有动怒,却直接起身向外走,同时不紧不慢的轻声道:“太子既然做不到,那么我们商讨的事情便作罢。”
语毕,荆轲头也不回的走出蓟城王宫,像个真正的佞臣一样香车高马、美人萦怀的摆着架子回到太子丹赐给他的皇家苑囿之中。
一进屋,原本冷着脸的荆轲立即露出笑容,瞬间恢复了人类的情绪,在大喇喇坐在房中的两名友人肩头一人打了一拳头,压不住惊喜的说:“你们怎么来了?”
“叮叮咚咚”击筑的男人扔掉手中的乐器,直接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笑着说:“看你满怀抑郁之色,怎么了?和太子丹没谈妥?”
不等荆轲开口,另一名抱着酒瓮大喝的男子打了个嗝,嘲讽道:“燕太子丹?此人迂腐又要面子,虽然有些本事却和咱们不是一路人,荆轲能同他聊到一块去才有趣呐!呃!哈哈哈哈!”
荆轲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将华贵却刻板的外袍扯下来,随手一扔,坐到高渐离和宋如意之间,翻了个白眼,低哑的笑着说:“若非秦燕之间局势强弱如此悬殊,以太子强国之心,给他三十年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伟业,成为一方霸主。可惜了。”
可惜秦国不会给燕太子丹让燕国变得强大的机会,而燕太子丹也快被秦军带来的压力逼疯了,他已经不想走强国的正道,只剩下满脑子行刺秦王的妄想。
宋如意跟着笑了一声,趴到荆轲背上,撞了撞他侧肋,大笑着说:“那你何必答应他的要求,咱们三个一起归隐山林,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荆轲这是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锐利的杀气,沉声道:“我欠田光一个承诺,他希望我刺秦,我便去。而且……秦国断人社稷,这样的人该杀。”
宋如意笑了笑,豁达的说:“战国百年,你打我来、我打你,战乱不息,民不聊生。秦国法令虽然严苛,可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若是能早日结束这幅天下大乱的局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荆轲听到宋如意的话,霎时一愣,随后询问:“你推算出什么了?”
宋如意摊开双手,微醺的半闭着眼睛,缓慢的说:“每相隔几百年,都会出现一位天下共主,安定江山黎民,眼下又该到这样的时候了——我不用算也能看出来,天子必然出自秦国。天下已经没人是秦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