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玉闻言只觉难以置信,当即变了脸色;贾珠则一手扶额,心下暗道:“弟弟,你便这般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挖坑往下跳吗?……”
便连黛玉听罢亦是气愤不过,当即转身就走。宝玉见状尚且不明就里,跟着黛玉走了两步,连声问道:“妹妹怎忽地不理人了?”
黛玉行了几步,听罢宝玉之言,竟是怒极反笑,住了脚,又转身问了句:“我知晓宝二爷素昔是府中闲人,不管家里闲事,然好歹替你哥哥想想。他一人支撑这偌大个府邸,又哪里是个容易的?诸事一律推与他人,自己落得清闲,见他之时便不会觉得于心不安?”说罢冷笑一声,接着道,“我头上亦有哥哥,但我们与了宝二爷不同,万人疼宠。我的至亲惟有哥哥与弟弟两个,我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我为家中长女,若我不为我哥哥分担些许,何人与他分担?”
宝玉闻言急了,欲分辩几句。贾珠唯恐宝玉再说出甚过激之言,又见身旁煦玉面色阴晴不定,既欣慰妹妹懂事,又气恼宝玉不懂体恤。贾珠遂一面伸手揽住煦玉,以免他就此冲上前去,一面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将假山上的一块碎石碰落在地。假山之后的宝黛二人闻罢碎石滚地之声,方一并住了口,忙不迭一道转过假山背后,只见贾珠煦玉正立于此处。二人皆讶然羞赧,尤其宝玉见煦玉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负手而立,更是心下发憷。虽请安行礼,却不敢动作。
此番贾珠率先开口说道,亦为宝玉解围:“宝玉且先回怡红院,现下我们有事欲与妹妹相商。”
宝玉闻言心下添了醋意,只道是为何哥哥可与黛玉兄妹交谈,自己偏需避开。然碍于此乃哥哥之命,兼了方才说了蠢话,又一贯对煦玉畏之如虎,遂只得依言自去。
随后三人方一道入了潇|湘馆落座。黛玉命紫鹃奉茶,方开口询问珠玉二人来意。
煦玉方道:“据闻你亦收到柳姑娘婚事的帖子,她与子卿,七月初七日出阁迎亲;次日七月初八日,你们被请去陪新?”
黛玉听罢颔首作答:“是,柳姐姐乃我盟姊,府里便请了我与宝姐姐,届时我二人一道前往侯府便是。哥哥呢?可是随花轿前往柳府迎亲?”
煦玉点头,又指了一旁贾珠道:“子卿乃我与珠儿盟兄,又素同门,我二人自是责无旁贷,届时还需送上厚礼。我与珠儿不可一道,只得分别装箱。此事你回府分派一番,贺礼万不可简薄了。”
黛玉应下了。
随后煦玉又转头对身侧的贾珠说道:“此番子卿婚事亦是隆重,柳大爷送亲,媒人正是南安太妃。因了世家之谊,这府里诸兄皆会前往。你我二人并了蒋子安、韩妙章共四人随花轿迎亲,随后前往侯府贺喜。客中四王爷、五王爷以及四大郡王皆在应邀之列,其余便是礼部尚书、督察院诸人并詹事府、鸿胪寺、同年同馆诸官皆至。据闻宴会设了两处,一处设在府中正堂,一处设在花园,京师两大戏班皆请,排场可谓盛况空前。”
贾珠听罢亦是颔首赞同:“不错,谁让柳老太君疼的便是这名孙女,老太太自己添置了多少私房充作孙女的嫁妆,较了侯大爷那房之媳,竟是过之而无不及……”
正说着,贾珠只见黛玉神色若有所思,便开口问道:“见妹妹神色有异,可是有甚心事?”
黛玉忖度半晌,方据实以告:“这些时日我亦收到柳姐姐锦书,道与我近日里身体不适,正卧床将养。我想素昔姐姐总道自己身强体健,何以亲事临近,竟染恙。我今日还同宝姐姐商量,我二人是否前往柳府探视她一番……”
煦玉闻言首肯:“此言甚是,你与她关系非比寻常,于情于礼皆需前往一回。”
此番议定,三人又闲谈几句,珠玉二人方辞了黛玉,一道出了园子。
☆、第七十七回一腔痴情随逝流水(二)
黛玉得了煦玉首肯,便与宝钗择定时日,命人将拜帖送往柳府,约定上门拜访之日。此番贾母闻言亦是赞同,待她二人前往辞行之际,专程吩咐她二人替她向柳府老太君问好。她二人自是郑重应下。
此番钗黛二人皆用心梳妆打扮了,方各乘一顶四人轿,其后一辆鞍车坐了紫鹃、雪雁、莺儿、文杏四名丫鬟,再一辆鞍车坐了黛玉的乳母与薛家的一名仆妇,再一辆车则装着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之类预备着。贾珠煦玉又命郑文、林士简骑了跟班马在外照应。
待到柳府,直接驶入二门。只见此番这二门内还有别家的轿舆停在此处,见那轿舆亦是雕轮绣帷,方知今日柳府内宅有贵客来访。芷烟命执事媳妇在二门处将客接了进来,先行迎入上房向柳家老太君请了安,替贾母问了好。老太太见罢她二人倒也很是夸了一通。在上房吃了一杯茶,方又出来,往芷烟房中来。因柳老太君将这双龙凤兄妹养在身边之故,柳菥柳芷烟皆随老太太住,未随了谢夫人。遂此番钗黛二人出了上房,随丫鬟往院中另一处房舍而来。芷烟闻知,亦是亲自领着五香在房门处迎接。黛玉宝钗见状,忙不迭直劝她勿要多礼。
之后入了房中,只见此处正坐着两位雍容华贵的貌美佳人。见钗黛二人进了屋,亦忙不迭起身见礼。芷烟方一一介绍了,只见那身着锦衣袍服的小姐正是南安郡主,南安郡王炎煜的胞妹炎煐;她身旁另一位少妇则是已经出阁的礼部尚书孙家鼐的独女孙玉淑,此二位佳人亦是盟姊妹。此番待介绍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