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点滴瓶还挂在那里,药水还在流,病床上却没有人。
时间是半夜,病房里的灯已经关了,十分昏暗。他冷汗流了一背,都是被吓出来的。他正想深吸两口气缓缓那诡异到极点的梦境所带来的不适,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一目连。
一目连望着窗外,手中紧紧扣着什么东西。月光温和地倾洒在他身上,窗外分明只有医院的人造绿化带,他却看得出神,眼神飘得很远很远,像是在看什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金龙就伏在一目连肩上,一人一龙倚墙而立,风徐徐吹过,仿佛只要无人打破这静谧,就会一直这样下去。
荒收了气,不想破坏这个画面。
一目连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呢?
自己且已经心乱如麻,一目连可是面对了远比他更多的东西,无论是舆论的压力还是守灵的痛苦,内心究竟要有多强大才能这样坚强地继续站在他身边呢?
那层云淡风轻的外壳下会不会也是伤痕累累呢。
“啊,你醒了。”一目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了神,二人视线恰好对上,一目连微微停顿:“吃橘子?”
桌上放着一袋新鲜的橘子,空气中有他人的味道,不过周围没有信息素,可以确定是普通人。不该再睡这么沉了,他想,有人进门他都没能察觉到,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他摇头说:“不了。谁来过?”
“皇室的人来看望,顺带传话说辉夜姬公主亲自会接我们出院。”一目连没关窗,凉风吹进来很舒服,说着他坐回病床上,而金龙则是飞出了窗外,一目连没拦它。
这在荒意料之中,冷哼一声:“皇室真沉不住气。”
联邦愈发明确的战争意图让帝国皇室坐立难安,倒不是国储空虚,只是帝国并不想背起破坏和平的黑锅——说到底,这些明面下的交火很难拿到台面上说。联邦宣扬的是自由与民主,又怎么会甘愿充当无端挑起战争的角色?最后还不得是帝国被骚扰得沉不住气了,向联邦发动战争,皇室的心急如焚也并非全无道理。
不同于联邦,帝国皇室血统若是被斩断,结局不言而喻。自贵族绑架案未遂起,皇宫的警备就一直是最高级别,因此北区的防范才会稍有松懈。
这部分责任军部是逃不了的。
这种时候把自己和一目连捆到皇宫里去,不是图个安心那还能是图什么?
一目连对此不作评价,转而道:“别想了,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比起这个……有件事。”
荒竟然骇人听闻地扭捏起来:“我想洗个澡。”
他举起自己蟹钳模样的两只石膏手,表情窘迫得像要钻进地里。
哪怕是豪华病房里的浴室也并不大,但也聊胜于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说不到7平,好歹浴缸和淋浴喷头都备齐了。荒的手臂打了石膏,拆掉之前都沾不了水,用淋浴显然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