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方冒出一道烟柱,依依而上,冲入云霄,被霞光染成璀璨的金色。
穆洛一拍大腿,无不遗憾地说道:“裴兄弟,看来我们点不成这孤烟了。”
裴戎收了笑声,嗓音微微沙哑。
“我们的运气不错,收拾收拾东西,过去看看。”
他们确实走运,有烟的地方,证明有人。
有人的地方,就很可能有车,有马,有清水,有烤肉,有美酒,还有一群漂亮热情的美娇娘。
当两人赶到白烟升起之处,天幕已暗,沙漠陷入一片漆黑。
夜里,大漠已不再炎热,反从黄沙上沁出刺骨的冰凉。
裴戎看到一座庞大的营地,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这座营地的主人,身份应当极为贵重。
雪白马匹圈养在营地外,宛如一片从天上流淌到地上的云彩。
偌大一片河滩,扎有十六座毡帐。帐身雪白,织满金莲。帐顶像是一尊小小的佛塔,黄金所铸,嵌有各色宝石,珠光耀眼。
被毡帐围出空地,铺一层厚厚地毯,以细密绵软的羊毛织就,染成均匀深红,刺有飞鹰、山羊、牧女、曼珠沙华等纹路。甚为精美,却任凭往来诸人踩踏。
空地中央,燃着熊熊篝火,焰光冲霄,滚滚浓烟连接天地。
白烟在结霜的寒夜中,舞成飞天之状,绫罗环腰,反弹琵琶。
数只羚羊以铁枪贯穿,架在火上,油脂融化,滋滋作响。光着胳膊的汉子坐在肉边,手握金刀,片下烤肉,放在侍女捧着的银盘中。
金刀在他手中舞得眼花缭乱,与其说是割肉,倒像进行一场奇妙的刀舞。
身佩宝石,腰环金铃的女子,在人群间往来穿梭,为客人们奉上肉食与美酒。
胡人、汉人围绕篝火而坐,饮酒吃肉,欢声笑语。
裴戎与穆洛藏在不远处,观察营地中的情况。
“嚯,好气派的主人,这般招眼,就不怕引来匪徒?”
穆洛不忘他们大雁城缺药少粮的事情,见营地主人这般奢华做派,心生向往,有些虎视眈眈。
“别妄动,那群饮酒作乐之人非是善茬。”裴戎警告。
穆洛应言细瞧,发现他们腰间、怀里或坐垫之下都藏有刀剑。
且每个人在享受中,依旧神色清明,偶尔露出狼顾虎视的锋芒。
“都是高手。”穆洛闭着眼睛嗅了嗅,陶醉道,“他们喝的是哈密的葡萄酒,那玩意儿一斤,要你十两金子。”
“想不想喝?”裴戎问道。
穆洛坦荡道:“想喝,但我更想把它们兑成金子带走。”
“跟我走。”裴戎道。
穆洛跃跃欲试:“怎么做,打晕几个巡逻的守卫,换上衣服,偷偷潜入吗?”
却见裴戎离开藏身之处,整了整襟袍,坦坦荡荡地向营地走去。
穆洛没能将人喊住,只好跟上。
两人来到营地入口,看门的是两个八尺高的汉子,神采奕奕,器宇轩昂。
他们没有对贸然到来的两人表示敌意,反而爽朗笑道:“二位来自何处?”
裴戎微微拱手,实话实说道:“我俩从小方盘城而来,欲前往碧洲城,不幸路遇沙暴,流落至此,食水匮乏,且不知出路,还请此间主人收留。”
穆洛心道,哪有人会无缘无故收留两个陌生人,裴兄弟也太实称了。
孰料,看门人道:“原来二位遭遇了那场大沙暴,虽未刮到我们这里,但遥遥看去,亦是惊天地动。二位能从中幸存,乃是吉人天相,必当好好庆祝一番。”
“我家主人慷慨好客,来者皆客,从不拒之门外,二位请。”说罢,让开一条通路。
没有盘问或搜身,轻轻松松将他们放入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