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置可否,却伸手抓了抓我的衣袖,睡得更加挨紧我。
我大喜,忙殷勤地帮他弄好被子:“睡吧,我陪你。”
这一刻,只觉得陪他这样睡在床上才是最美妙最重要的事,其余一切事情,都比不上。
他好睡,不一会儿又睡着了,我也只能轻轻在他头发上印上一个吻,陪着他睡。
再次醒来,还未到中午,他主动提和我回家的事,说我们两人现在就走,中午还可以正点吃午饭。
我忙答应他:“回去就做饭,你想想吃什么。”
他说了两道菜名,走去卧室去收拾行李,弄了很久,才拿出几样东西,却说:“麻烦。不想收。”往旁边一丢。
我过去:“什么都不用带,回去什么都有,改天我来帮你收拾这边。”
他把他的东西都带了过来,但是他常用的,喜欢用的东西,我都在家里重新帮他准备过了。
他点点头,也不收被他乱扔的东西,起身走去客厅。
我帮他放好翻乱的东西,才跟他出去。
他一向不擅长这些杂事,每次出差前后收拾东西手脚慢得无人能比,还经常忘带东西,我却能很快帮他收拾好,他用得着的东西一样不缺,刚才我整理他房间的杂物,倒比他自己整理还要有条理一些。
开车和他一起回到家,我生好了壁炉的火,再去做饭,菜是他一向喜欢的几个。
他在厨房门口,靠着墙,和我说一些社会新闻一类的闲话。
有他在一旁和我说话,我心猿意马,难免失了一点水准,菜端上桌后,他指着一盘评论说:“好象没有以前好吃。”
我说:“有段时间没做了,以后常做,就会好了。”
我是告诉他,我想他一直和我在这里住一起。
他点点头:“嗯。”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吃过饭,我和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他习惯地伸手过来,想抱老虎的我,却在看到我的衣服时停下了动作。
他收回手,侧头看我,眼睛对着我转了转。
我笑,摸他的头:“好好,我知道了。”
转到沙发后,脱去衣服,变成老虎,跳上沙发,老实地趴到他旁边去。
他满意了,眼睛里都是笑意,伸手过来抱住我的脖子。
“嗷。”我说,用鼻子和嘴碰一下他的脸。
他把脸贴上我的毛皮,好象很开心。
本来决定今天一天都要以人的样子出现,但看他这么高兴,我也只好先妥协。
“老虎。”过了一会儿,他声调愉快地喃喃。
听到他叫我,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快乐,我高兴地摇摆尾巴。
好吧,老虎就老虎,先就做他的老虎。
虎王 30
半夜里,我做梦,梦见他仍然是个小小孩童,对我笑着,倾身来抱老虎的我的脖子。
在大雪里走了一夜,皮毛上满是落下来的雪、凝结成的冰,背负着他,我不能抖动除去,冰雪已经和我的皮毛粘在一处,身体和爪子都感到从没有过的寒冷,头脸上都是雪,我不敢抖掉,怕惊到他。
自己也知道自己看上去从未有过的狼狈,但是我心中欢喜。
他用脸颊磨蹭我脸上的皮毛,对我说,他喜欢我。
以后我也救他,对他好,他再也没有说过。
早知道,我会更珍惜那一日。
现在,他绝对不肯对我说半句喜欢;至于笑容,十几年来,不出十次,即使在我面前笑,也不会再是那时候的笑颜。
在梦里,我清楚地知道是梦,和现在的真实相去甚远,但我希望在我的梦中,能照着我的意愿,多让他对我说几次喜欢我,多对我笑一笑,——我努力想象,想把我的梦导往这个方向。
但我没有成功,梦中的小孩子再不肯对我笑,再不肯多说一次他喜欢我,转头离去,背影模糊。
即使在我的梦里,他的脾气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伸长爪子拉住他,说我喜欢你,我错了,你不要不要我,不要讨厌我。
他不肯回头,背对着我,身体的轮廓有些奇怪,不太像那时候的他。
我正奇怪地端详,梦中的人蓦地大叫:“老虎说话了!老虎吃人了!”
小孩子用有些扭曲的姿势舞动着双手,一瞬间跑出老远,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道追,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哭了。
旁边几只不知道什么动物围上来,一只狐狸尖声尖气地说:“这只老虎哭了。”
然后是熊的粗嗓门:“人类才会哭。”
猴子在树上桀桀地笑:“这只老虎是个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