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宝是很合格的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生,也是久经考验的楼面经理,值班经理,客房经理,凡餐厅服务员,客房服务员应该掌握的技能,她无一不j-i,ng,无一不熟。打扫铺床这种小事,其他小朋友的父母至少得忙个十几二十分钟,她却能在七分钟之内搞定,其中四分钟花在清洁蒙灰的软木床板上,两分钟做床,一分钟开床…
林森柏无奈地看着她先把褥子床单铺好,放上枕头,被子齐整展平,被罩盖上被子,四角掖入褥下,仔细地观察布料面上有没有褶子,很快又按着褥子,将被罩一角扯起,翻成美观的三十度敞角,然后把被子也依样折腾,直到一张普通的零点九乘两米学生陆架床下铺被弄得像洗来蹬总统套房的席梦思那么正式,她才拍拍手直起腰来,一套干脆流利的做床与开床动作,即使放在教学片中,亦是翘楚。
“小朋友,你妈妈年轻又能干,很幸福吧?”
一位中年大婶拍拍端竹端着水盆的小手,完全没想到她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对咪宝,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妈妈过世了,”端竹歪头眯眼对中年大婶笑得心无旁骛,“她是咪宝阿姨。”
中年大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表情一下变得好不伤感,“阿姨啊…”她摸摸端竹的头,“阿姨没事,阿姨疼你也好。”
林森柏眼睛不好使,耳朵却是顶顶敏感的,提请注意,不是耳后,是耳朵,是听力听觉,不是皮r_ou_,虽然也没差。她听见这句话,一把拉过还在端详床铺的咪宝:“让你好大喜功,铺床就铺床,铺得那么专业干毛,还带开床的,你早知要开,还铺那么整齐干啥?这回让人误会你是后妈了吧?”
“我三四年没铺过了,情不自禁,”咪宝苦脸,悔不当初地拧着林森柏的裤兜边缘,“你那无产阶级革命温床上就一张被子,铺得一点儿也不过瘾。”听人家这话说的,敢情铺床也有瘾,女仆亦是事业。
西式铺床至少应具备六样工具:两床单,一毛毯,一护毯,一床罩,一枕套。林森柏家的大床上只有一张床单,两个枕头,一床大被子,因为家用,平时床单枕套都不用整理,林森柏嫌被罩麻烦,直接用被子当床罩,床什确实少了些。
“我那还不是怕你收拾得累嘛…”没底气。
“你是怕我不在家自己收拾累!”
……
开学第一天早自习前,端竹穿着新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门的空座上,兴致缺缺地翻着早被她背得倒背如流的新课本,肚子饱得像个快被吹爆的气球——她是全免生,学校对她,那用的可是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对待国军j,i,an细的政策,优待优待地:食宿全免,学杂全免,寝宿全免。偏偏这是间传说中以人为本的“贵族学校”,为了一群二世祖的尊严,三餐以自助方式提供,她饿惯了,就算在林森柏家好吃好住地被供养了一段时间,还是一不留神就吃撑。
三个j-i蛋,两杯牛n_ai,一份苏格兰打卤面在肚子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消化掉。
一个物体能够做的功越多,表示它的能量越大。物体做了多少功,必然消耗了多少某种形式的能。所以能的单位跟功的单位相同,也是焦耳…
动,能,电,能,动…端竹脑袋里开转电磁学,天体力学,变质量理论等等从“图书馆”里书本中看到的知识,教室的后门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打开。
“哟,早上好啊,华端竹吗?”
说话人抽出c-h-a在大锁中的钥匙,咬一口怀中干干的法棍,鼓囊着腮帮子,笑。
端竹看着清朗晨光下的女人发呆,忘了应该回答别人的问话。
“别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岁,笑时梨涡却很深。微卷的褐色中发隽在脖颈周围,一根细如尾指的八字纹长寿辫从发间探出,小蛇般绕着左耳盘在肩上。“别人”样貌是好的,好得能够让人只消一眼便留下深刻印象,蒙古人种里少见的高鼻深目在她一张巴掌大的脸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眼皮子稍微一眨,浅棕色的眸子水泽漾波。一身烟灰色的呢毛混纺普通教师制服穿在她身上,竟有种违和的时装感。
“你是回族人吗?”端竹愣愣开口。
书上说,回族人相对汉族人眸色浅,端竹头一次看到这种眸色的人,急于求证。
女人用脚将教室板门顶上磁铁地吸,又咬了口长棍,咔哧咔哧嚼着没滋没味的脆皮,走到端竹身边,笑道:“是啊,血统纯正的假回回。”她翻动端竹桌上的课本,“这些对你来说很简单吧?听年级主任说,你完全有能力参加高考。”
端竹一向缺少对自己能力的正确评估,此时根本不晓得女人口中的“能力”指向何处,只得默默看着她,眨巴着眼,学林森柏,用爪子去挠后脑勺。
女人对她的不作答似乎习以为常,伸出手来,抓住她的爪子,拉下,轻抚在她额头,替她顺平几根高高翘起的呆毛,“硝基苯的分子式是什么,分子量是多少?”这个人大概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材料,女x_i,ng特质明显的声线不高不低不刚不柔,语速平稳,语调得当,字字句句清晰干脆,无论她说的是什么,有没有趣,靠不靠谱,着不着调,都会令人听得津津有味又不至于遐想连篇。
“o2,123。”端竹不假思索回答,脑子里还很有闲地偷偷将书上给的数字验算了一遍,“请问,您是化学老师吗?”
摇摇头,女人坐到端竹桌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