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片雪白之中,我死去的同胞兄弟。
死去。
王临走时,也仍旧是笑着的,就像当初带我离开时的那样。
带我离开……
世界毁灭的时候,失去一切、直到连身体的温度都一并失去的时候,臂间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热,成了我与这无情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
曾经身陷过去的泥沼,无论怎样呐喊也得不到回应,我是一颗被世界遗弃的尘埃,与平凡人拥有着不同的时间,有着不凡的生命,有着过人的天赋,唯独没有快乐。
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
曾为死亡寻找过各种理由,只为了能早日脱离活着的罪责,为了自己的软弱而不停逃避。
而今,因为你,我想活下去——
想成为你的幸福
所以
带我走
带我远走
……
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在松手的那一刻,我难过到连他的名字都喊不出,后来才明白,原来一刻的放手从来都不是放手——
直到雪停了,风住了,当晨光映亮了万里晴空,当生的希望终于确确实实地摆在我面前,男人紧箍住我的手才终于缓缓地松开,然后随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直到最后,我在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里看见自己。
那时我才明白,无论晴空蔚蓝,原野无际,只因没有了他,就连阳光都成了暗的。
“所以,你倒是快点醒过来呀。”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醒来时,眼前是暖黄色的灯光,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薄毯。
时已入夜,日本国温暖而雅逸的和室里,灯光跳跃着,像一只小小的精灵,照亮了我与男人交握的手。
我伸手想去戳他的脸,却在即将接触的那一刻停住了,他本就不胖的脸又瘦了一圈,我曲起手指,在他颊边轻轻刮了刮,感觉到新生的胡茬。
“真狼狈。”
但男人依旧沉睡着,没有抓到恶作剧的我,更没有像以前一样跳起来大发雷霆。
我扯了扯嘴角,要是放在从前,别说这样的接触,就是在他面前这样坐得久了,也不免会被忍者异于常人的敏锐神经发现,然后免不得一番吵闹。
可现在,他依然睡得那么沉,沉到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都到了嘴边的笑意,就这么一下子消失了,像是连快乐也要和眼前这个人一起沉睡下去似的。
也是的,那样奢侈的东西,本来也是他给的。
估计任谁也想不到吧,那个勇冠天下的忍者,竟然和我眼前的这个人是同一人。他安静地躺在那里,昏暗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没了血色的唇,呼吸也安静得异常,在这样安宁的晚上,仿佛只是个日落而息的农民,或者巡查了一天累到倒头就睡的将军。
农民吗?我脑补了一下黑钢扛着锄头站在田地里的画面,觉得非常的违和,果然还是后一种比较适合他,毕竟那样凶神恶煞的一张脸,要是吓坏了稻苗就不好了。
可是,就算再怎么凶神恶煞,也好过像这样一直睡着。
——两天了,却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黑钢先生的伤比较严重,两处大伤失血过多,虽然治疗还算及时,但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是要看他接下来的情况。”
“不过,公主和这位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心,黑钢先生原本身体底子就好,又有公主殿下的魔法护持,但凡能有醒的迹象,便是无碍了。”
醒的迹象,到底什么才算醒的迹象啊。
心知知世公主是委派了最好的御医,也知道医生已经竭尽了心力,可心底还是不禁埋怨,更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懂医术,也不会像知世公主那样用治愈魔法来救他。我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想到那些伤痕甚至有很多都是我亲手造成,就连对不起都没脸对他说。
更何况,还有一处无法恢复的伤,缠得厚厚的纱布横贯了他宽阔的胸膛,直到现在还时不时显出淡淡的红色。
看着他左肩下瘪瘪的袖管,鼻头不禁一酸。
“你这家伙,都说了让你放手了。”
那个时候,因为我身上第二个诅咒的关系,世界将要关闭。魔法是以我为中心发出,我不可能离开的事实,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即使最后一刻我曾升起过与黑钢一同离开的希望,但其实心里知道,那只不过是我刻意想将那个梦延长罢了。
想着如果能在他给的美梦中死去,是不是连死亡也是美好的。
结时,我从未想到过那样渺茫到看不见的希望,竟然被他实现了,以他的左臂和苍冰为代价。
……
黑夜让人感到模糊不清,我看着他,突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即使最近的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做梦,脑海中不断重演的景象几乎已经麻木,可这一次,我还是无法摆脱那种深深的后怕。
怕他就这样离我而去。
近日以来频繁地梦见黑钢,每每恍惚间看到男人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即使明知是梦,也免不了最终一身冷汗地醒来,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睡。
刚刚的梦,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你倒是睡得香。”
我埋怨着,心知自己正在不讲理,也停不住嘴里的碎碎念。嗓子哑得不好听,内容也大概都是如果被听到就一定会惹他生气的话,可也停不下来,像要拼命把他吵醒似的。
要真能吵醒,让我说上三天三夜也不是不可以的。
“堂堂一个忍者,居然就那么砍了自己的手,说出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