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擦得成身子,邵飞坚持要给萧牧庭穿衣服。这回萧牧庭没再拒绝,张开双臂,任由他帮忙。
晚上,探病的战士来了一拨接一拨,邵飞如同最尽职的护卫一般,自始至终站在床边,一会儿要求众人说话小声些,一会儿委婉地表示队长刚醒,需要休息。
待人都走了,邵飞在病房里支了张小床,往床上一趟,以行动表明态度——反正我不走,赶也赶不走。
萧牧庭拿他没辙,夜里见他掀被子,还起来给他掖了两回。
次日一早,军医来查看情况,嘱咐这几日饮食必须清淡。萧牧庭笑着道谢,看向那张空荡荡的小床时,目光变得格外柔软。
邵飞天不亮就轻手轻脚跑了,忙了接近两个小时,才熬出一锅细绒可口的青菜瘦肉粥。
军医正要走,邵飞刚好端着烫手的粥回来。军医一看,立即笑了:“这粥不错,今明两天就吃这个。”
邵飞得意地挑起眉,端到萧牧庭跟前:“队长,来,喝粥了。”
病房只剩下他们俩人,萧牧庭伸手接碗,邵飞不给,一边用勺子搅拌着散热一边说:“我喂您。”
萧牧庭想说“我又没被叮成植物人”,一看邵飞眼中的期待,便把话咽了下去。
养病的时日看着清闲,其实未必。叶朝让萧牧庭好生休养,营里的事不用管。但身在战地,萧牧庭无法放任自己万事不闻。
邵飞的两天假期全部耗在病房里,熬粥、监督萧牧庭按时服药、观察点滴瓶、帮萧牧庭洗衣服。第三天因为要归队出任务,不得不离开,趴在萧牧庭病床边说:“队长,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我回来就来看您。”
萧牧庭被他这语气弄得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脸:“赶紧走,不然赶不上集合时间了。”
从病房出来,邵飞压着唇角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还是舍不得。
一个黑人女孩儿走过来,笑呵呵地与他打招呼,他回过神,冲对方笑了笑。
那女孩儿是附近的平民,在反政府武装的火并中受伤,前阵子被送进营里接受治疗。与营里不少绝望的平民相比,女孩儿开朗友好得多,见到医护人员会笑着鞠躬,以示感激,有时还会学着敬个军礼。
邵飞外出执行任务时见了太多疯狂、不讲理的平民,以至于怀疑维和的意义。在医疗分队遇上她,看到她干净的笑容,忽地觉得不远万里赶到这陌生的国度维护和平并非全然无理。
那次大规模游行示威后,陀曼卡国内局势稍微稳定了一些,邵飞能明显察觉到,巡逻路上的气氛没那么紧张了。晚上回到中国营,他第一时间跑去病房,萧牧庭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看文件。
“队长,我回来了。”邵飞将头盔放到一边,“您今天感觉怎样?”
萧牧庭放下文件,“挺好,医生来看过,说明天就不用住这里了。”
“啊?这就出院?”
“怎么,还想我住院啊?”
“您都没彻底恢复。”邵飞防弹背心都没来得及取,“还是多休息几天吧。医生不是说了吗,您这次昏迷虽然主因是被毒虫叮咬,但长期劳累造成抵抗力下降也是原因之一。”
萧牧庭笑着摇头,“我累,叶营也累。我再休息下去,营里所有事都给叶营扛着,万一叶营也抵抗力下降病倒了,那怎么办?”
邵飞反驳不了,右脚一跺:“哎,真心疼。”
萧牧庭被他这不加掩饰的“心疼”电了一下,又道:“过几天联合国要向民众发放一批粮食,我和叶营都得到现场,我们和其他国家维和部队的步兵也得去维持秩序,你跟我一起去吧。”
邵飞眼睛一亮:“我给您当保镖!”
发放粮食的日子到了,场面空前混乱,人们互相推挤殴打,生怕抢不到口粮。维和队员们鸣枪示意都没用,一些老弱病幼被推倒在地,后面的人踩着他们就往前奔,伤者不少,死去的人亦有。
在这个国家,死亡已经司空见惯。
发放的粮食有限,而民众——或者说是民众的贪欲是无限的,发到最后,粮食已被抢光,愤怒的人们一哄而上,竟然拿出砍刀往步兵战车上砸。
邵飞目光一紧,想到那天在示威中被打死的官员与商人。有些平民已经疯了,与武装分子无异,敢对临时政府的官员动手,就敢以同样的手段对付维和部队的高官。
邵飞猛地回头,看向萧牧庭所在的方向。萧牧庭站在军卡边,一群平民已经冲了过去。邵飞立马狂奔而去,用身体挡在萧牧庭面前,表情难得地狰狞,一副谁来毙谁的模样。
萧牧庭轻声道:“别紧张,我没事。”
邵飞一个字也没说,枪口对着那些人,吓退一波后迅速转身,一只手搭在萧牧庭背上,一只手保持据枪标准的姿势,挤开难缠的平民,硬是将萧牧庭推进步兵战车里。
萧牧庭头一次发觉,邵飞的肩背已经如此有力。
第74章
步兵战车缓缓驶离,邵飞端枪跟在后面,警惕而冷静地倒退,直到战车彻底离开人群,才迅速转身,几步跨上战车,单手吊在后方的车门上,刚要迈腿跃入,就被一双手搂住腰,平稳地接了进去。
萧牧庭理着他的战术背心,沉声道:“辛苦了。”
“你有没事?那些人有没伤着你?”邵飞抓住萧牧庭的手臂,急切地看向对方的眼睛,话语间连说惯的“您”都变成了“你”,“队长,你刚才从卡车上面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