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料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入, 且是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他鹰目一转正要发怒,却见这人气度清雅风姿卓绝,实在是熟悉至极。当即诧然道:“九爷?”
而后哈哈大笑, 似以往一样去拍对方肩膀, “行啊你, 功夫越来越好了。我连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现。”
闵清则脚步挪移不动声色地躲开他这一下, 扶了怀中少女在旁重新坐好,这才转身望向那壮实男人, 不悦道:“欺负个小姑娘, 算什么本事。”
“我欺负她?”卿剑轩急了,指着自己鼻子怒吼,“分明是她三番两次地不搭理我!”
“你这样的态度, 若是我的话,也懒得搭理。”
卿剑轩火大,猛地一拍旁边桌案, “老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你进了兵营这些时候,好的习惯没学到, 反而沾了一身的暴怒习性。”闵清则道:“还有,往后你悠着些。想欺负她?必须先问过我的意思。”
卿剑轩还想再发怒,眼睛都瞪得铜铃大了, 转念想了想, 忽地一摆手, 啐了口道:“格老子的。老子不和你们计较。”
闵九爷的脾气, 他还是知道的。
宫里那几位的脾气,他更知道。
倘若俩人起了冲突的话,别看那几位都是他嫡亲的亲人,肯定会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个地都指责他说他不对。
谁让闵九爷是他们心里头最懂事最听话最乖巧的人呢!
卿剑轩大手抹了一把脸,懒得去拖椅子,直接往旁边桌子上坐了上去,扭过头一脸愤懑地看着窗框上的木头纹路。
君兰紧张地拽了拽闵清则的衣袖。
闵清则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方才对那桌上男人语气平静地道:“你怎么回来了?”
卿剑轩目光在他和君兰之间来回巡视了好几回,不答反问:“这丫头不是闵家人么?你怎地待她这样好。”
“算不上好,不过,她曾帮过我,照拂一下也是应当。”闵清则道:“更何况她现下在我院子里负责清扫屋子。既是进了我的院子,合该照顾妥当才是。倒是你。”
闵清则往旁挪移半步,挡住男人望向少女的目光,“剑轩,你怎地忽然回了京。”
卿剑轩视线受阻,却也不恼。
他知道闵清则这人看似清冷,其实最重情义。
闵家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些,也晓得九爷当年在闵家应当过得不太好。只是九爷不提,他就没多问。
细想这姑娘虽然脾气不好,看着也很不懂事,但能在那么个地方帮过九爷,那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理她就是。
卿剑轩单手撑在桌面跳到地上,朝闵清则勾了勾手指,“我有话和你说。咱们出去谈。”
闵清则举目环顾四周。
蒋辉会意,带了众侍卫离开,把门合上后,他们分散开来,守在屋子门口、窗边。
卿剑轩见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了,就朝那坐着的小姑娘努了努嘴。意思很明显,嫌她碍事。
闵清则似是没看到他的示意一般,道:“何事?”
卿剑轩烦了,指着小姑娘道:“让她出去咱们再说。”
闵清则不理他这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卿剑轩火气又冒了上来,“我说你今儿怎么了?这才多久不见啊,怎地这么婆妈了!我跟你说——”
“婆婆妈妈的是你。”闵清则淡淡道:“你偷溜进城来寻我,又欺负了我的人。我还未与你计较什么,你倒是来指责我了。”
卿剑轩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他。
闵清则静静回看。
许久后,卿剑轩大手一挥懊恼道:“罢了罢了,我不和你计较。谁让我虚长你一些。”
他顾忌地看了看君兰。
闵清则把他叫到屋中一角。
卿剑轩压低声音说道:“你总知道,我把巴尔的那个儿子,叫塔鲁的,给逮到了吧?”
“嗯。”闵清则道:“陛下和我提过。”
“可有件事我还没和他们讲。就我一个人知道。我琢磨着押了他回京后,他八成得先关到大理寺去,到时候你想审问他可能就得费点周折,所以来看看你的意思,要不要跟我走一趟,趁着今儿还没进京,先与他‘见个面’。”
卿剑轩这话说得严肃。
闵清则眉心轻蹙,“何事?”
“那天塔鲁被我捉了后,在那边不住地喊,说三十年相安无事还真就只有三十年啊,就不能多上些时候?”
这句话看似平淡无奇,却让闵清则脸色瞬变。
他目光陡然凌厉如尖刃,问道:“塔鲁还说了什么?”
“哪还有什么啊!”卿剑轩气恼地一拍大腿,“那句话也是脱口而出的,就我一个人离得近听见了。往后再问他,十八般武艺都使上了也不顶用。”
闵清则凤眸微眯,“你用私刑?”
卿剑轩冷笑,“对那种杂碎,使个十万次的刑老子都不心软。如果不是他那个不长眼的爹,何大学士根本不会到了这一步!何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一时间,满室静寂。
闵清则微微垂眸,看着脚前三尺地。
卿剑轩长叹一声抬起手来,犹豫再三,最终拍了拍他的肩。
“去帮忙审问下吧。”卿剑轩道:“我虽出生的晚未曾见过何大学士,却也读过他写的一些书。虽没有他的真迹在了,但看他笔下一字一句,都十分豁达疏阔。怎么想,也不像是做出那种事的人。”
何大学士因谋逆罪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