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了不得也是金丹以下,”宋怀尘笑笑,“等我回来就知道了。”
秋意渐浓,天色早早暗下,起伏山路上由屋舍窗内透出的点点灯光一盏盏熄灭,湖边小村庄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中。
黄药师栓了院门,盘腿坐在院子里,在清冷月光下做呼吸吐纳。
药堂前的药炉终日不熄,各色药材交织出苦涩的味道,混入晚雾之中,带上了某种特殊的清凉。
含着清苦味的雾气中,盘腿而坐的男人身上透出了修士的清远况味,整个院子,连同文火上药汤的噗噗声,都仿佛带上了缥缈的仙气。
宋怀尘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门上了栓,他十分不见外地翻了墙。
黄药师倏得睁眼,精光四溅。
宋怀尘愣了下,仿佛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从海外十洲中鼎鼎有名的方丈山而来。鹤亭望上的药师他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但方丈山的药师,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宋怀尘只见过一个陆亭云,人家自报金丹修为,境界之间的差距并不均等,宋怀尘无从推断炼虚境界到底是什么实力。
若真像黄药师说得那样,是一品不到的实力,那么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绝对也留了一手。他双目中的神光可不是一品修士能拥有的。
但就像两人在一开始自报家门时默契的没有询问彼此几品几境,宋怀尘此刻也只当没看见:“修炼的时候好歹放个禁制,如果我对你不怀好意,够你喝一壶的。”
黄药师慢悠悠的起身,望向宋怀尘手里遮了块布的笼子:“汤家人捕到了什么?”
宋怀尘把笼子放在地上,一把掀开了布。
笼子里是只两掌长的小动物,毛茸茸的,小眼睛圆耳朵,长得很像黄鼬,也就是俗称的黄鼠狼。不同的是它的耳朵与喙部都是白色的,背上毛则是深褐色。
小东西弓着背,龇着牙,缩在笼子离宋怀尘最远的那一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身体却在颤抖,典型的色厉内荏。它的一条后腿血肉模糊,不自然的折着,皮肉翻卷下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黄药师饶有兴趣的看着它,口气活像背书:“狙如,状如鼣鼠,白耳白喙,见则其国有大兵。”
“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祥的东西。”
狙如身上笼罩层凡人看不见的红光,这光在清冷月色下格外明显。
笼子里的小东西身上只有浅浅一层修为,凡人稍微花点力气就能要了它的命,可它却是厄运的预兆,而所谓预兆,便代表了这件事必然会发生,再高明的修士都阻止不了。
所谓的化解,都是事后补救。
黄药师喃喃道:“怎么办呢?”
“走一步看一步。”宋怀尘做出了毫无公德心的发言,“至于这个——我还没尝过狙如肉呢,你想试试吗?”
黄药师:“……”
第8 章
这次吃的东西实在没法和别人分享,宋怀尘和黄药师关起门来,偷偷开了回小灶。
去腥,焯水,裹浆,热油,大火煎炸,下佐料,文火慢炖。
身体里存着灵力的异兽肉散发出扑鼻的香味,黄药师无数次往厨房里探头,宋怀尘一次次把人轰出去。
宋怀尘也知道香,香味和着灵力一起从锅里散发出来,他盖上锅盖冲黄药师喊:“撑个结界出来,这东西不能给别人吃!”
黄药师乖乖照做。
终于等到了肉出锅,黄药师不等宋怀尘把肉盛进碗里,就拿了筷子往锅里伸。
这回宋怀尘不阻止了,只让他小心烫口。
到底是修仙人,再迫不及待,吃相也算斯文,黄药师一边吃还一边评价:“肉烧得软糯,入口即化,火候控制一流。肉外面裹着的层酱汁鲜甜,中和了狙如肉的肥腻感。”
他总结道:“一块肉能下三碗饭!”
宋怀尘闻言给黄药师盛了满满一碗饭:“吃给我看看?””
黄药师瞅瞅饭,又瞧瞧肉,觉得自己吃亏了:“不对,一碗饭下三碗肉!”
宋怀尘把饭碗塞给他,自己拿起筷子,在锅里翻了块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肉送进嘴里,他品鉴似的细细咀嚼,然后就搁下了筷子,留黄药师一个人狼吞虎咽。
黄药师:“你不吃?”
宋怀尘:“我才做了凡人没两天,不敢吃。”
黄药师笑他太小心:“你见过吃撑的修士?”
宋怀尘看着已经消失了小半碗的肉:“也许我很快就能见到了。”
吃得胡子里都浸满了油水的黄药师揉着肚子在院子里消食,宋怀尘捧着一卷药书,站在廊下笑他:“看见了没,吃撑了的修士。”
黄药师瞪他:“这该怪谁!”
“怪狙如。”宋怀尘当然不会接他话头,一转身就把黑锅扔了出去,“怪它空有一身灵力,却不能像灵果一样直接被我们吸收。”
宋怀尘想了想,嘴角弯出不怀好意的弧度:“看来我也有机会看见频繁跑茅厕的修士了。”
黄药师恼羞成怒:“难道你不上茅厕吗?!”
“上,”宋怀尘笑,“当然上。”
但比起凡人来,那次数绝对少多了。
在刚刚成功辟谷的时候,宋怀尘就想过一个问题,不吃东西之后,胃还在不在,它是不是会萎缩?
他非常好奇,然而修士内视看见的是经脉灵台,看不见那些对人体来说异常重要的脏器。而他也不是杀人狂,更没有异端的癖好,不会特地为了这事去找个人剖开瞧瞧,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