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一天还很遥远,但早点提防着,总比事到临头再慌手慌脚要强。
裴英娘回到东阁,把薛绍后天进宫的好消息讲给李令月听。
李令月果然收了眼泪,“三表兄要进宫?”
她脸色仍然不好,但至少开始分心想其他事了。
李旦没有跟进东阁,送裴英娘回去后,径直回到含凉殿,求见武皇后。
羊仙姿似乎已经等他多时了,“殿下今早才说,大王这几日肯定要来。”
偏殿轩朗,帐帘半卷,武皇后头梳垂髻,坐在案前批改奏章。
小几上摆满各种书卷账簿,几个着男袍的女官跪在她下首,低头抄录书卷上的内容。
“阿娘。”
李旦行礼毕,跪坐在武皇后身侧。
武皇后打发走女官们,“旦儿,你长大了。”
从前,李旦是几兄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他永远游离彷徨,置身事外,不像李贤那样四处结交名士才子,也不像李显那样和长安的五陵少年郎来往密切。
武皇后曾以为,李旦会是几个儿子中,最让她省心的那一个。
那天,他竟然闯进刺史府,直接带走李令月和裴英娘,委实出乎武皇后的意料。
如果闯进府的是李弘或者李显,武皇后不会吃惊,李弘正直,李显莽撞,听说刺史府出了命案,冲动之下一头闯进去不稀奇。
可李旦不一样,私底下的他如何且不论,在她面前时,他始终柔顺听话,从不多嘴说一个字,不多走一步路,完全不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武皇后不会把李旦的异常行为当做是心血来潮,她敏锐意识到,小儿子已经悄悄变了。
李旦迎着武皇后审视的目光,挺直脊背,“阿娘,你预备拿小十七换什么?”
武皇后愣了一下,合上奏本,“怎么,你这是要替小十七讨公道?”
李旦双手握拳,“阿娘,阿父很喜欢小十七,令月和我把她当成亲妹妹,她才八岁,且让她过几年安生日子吧。”
他向武皇后叩首,“阿父今年的笑容越来越多,还要亲自参加春狩,阿娘,您带小十七进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武皇后看着李旦漆黑的发顶,眉心紧皱,她的儿子们离她越来越远,如今,连最小的李旦,也开始疏远防备她了。
李旦等着她的回答。
武皇后叹口气:“罢了,我好歹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怎么会为难一个八岁的小娃娃。”
李旦亲耳听到武皇后的保证,轻轻舒口气。
他不会忘记赶到刺史府时,裴英娘躲在窗户后面的那道眼神。
她脸上不该露出那样的神情。
蓬莱宫外,一抬轿辇自北向南,经过四座里坊,忽然被一群商人挡住去路。
常乐大长公主的公主府建在宣阳坊,东边是商贸集中的东市,北边紧邻销金窟平康坊,西北面是皇城,交通便利,繁华热闹。
热闹过头,就是烦扰了。
轿辇几乎是一点点往前挪,走得很慢。
常乐大长公主心里正烦躁,急着回公主府,看到奴仆脚步迟缓,不耐道:“怎么回事?”
户奴回道:“回禀贵主,东市开张,那些商人一窝蜂堵在市署门口,排队领牌子。来往的商队要把牛马牲畜送去安置。两边混在一起,仆不敢快走,免得伤了贵主。”
商人虽然富裕,但地位低下,不能在城中乘车,不能穿丝绸衣裳。户奴虽然是奴婢,提起商人的语气,却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
常乐大公主冷笑一声:“不长眼的狗鼠辈!”
她拿武媚没办法,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平头老百姓?
她一声令下,公主府的豪奴们举着棍棒,一拥而上,一顿打砸,把商人们和商队的牛车赶走。
常乐大长公主在路上行人的哀痛呼叫声中放下帐帘。
回到公主府,常乐大长公主立刻命人去寻赵观音,“二娘呢?唤她来见我。”
侍女小心翼翼道:“女郎出门访友去了。”
“去哪儿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常乐大长公主气得面色铁青,“去六王府,告诉女郎,她老子死了,我等着她回来哭孝!”
侍女知道大长公主这回真的气狠了,不敢支支吾吾,飞奔去二门外传话。
“好好的,怎么咒我死?”驸马赵瑰笑着进房,“今天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常乐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我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别惹我。”
赵瑰连忙作揖,不敢多话。
奴仆们把赖在李贤王府内院不肯走的赵观音劝回公主府:“女郎,公主真生气了,您快回去吧。”
赵观音也存了一肚子火,回到家中,先拉下脸,“阿娘,六王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没闲心和您斗嘴。”
常乐大长公主额前青筋暴跳,“孽障!李贤生得再俊秀,也不是你的归宿!我已经向圣人求来旨意,你早点收回心思,等着嫁给李显吧!”
赵观音脸色大变,“为什么是七王?我爱慕的是六王!”
常乐大长公主冷声道:“李贤已经娶妃,六王府哪有你的位置。”
赵观音眼圈一红,“只要能长久待在六王身边,我不介意向房氏低头。”
赵瑰听到这句,心道不好,霍然站起,挡在赵观音面前。
常乐大长公主的动作比他更快,涂了鲜红蔻丹的指尖已经弹到赵观音脸上:“我乃堂堂公主,你是我的女儿,怎能与人为妾?你只能做正妃!”
赵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