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太高,墨色风衣直垂到膝,整个人像堵墙,气势阴沉立在走廊。
郎飞顿时察觉到不对,他腿脚一动想溜,可惜屁股还没挪,衣领便被大掌捏住,提了起来。
他张口欲叫,只吐出一个音节,邱池力大无穷,握住他衣领的手,如同用生铁铸成,无法撼动。郎飞头昏眼花,脚不沾地被拽进水房,他还没反应过来,头就‘砰’一声,被狠狠按进水池。
中心医院半年前更新了设施,水龙头出水又快又猛,郎飞眼睁睁看龙头被拧,汹涌水流如瀑布,疯狂向下喷涌,顷刻将他冲的睁不开眼,鼻子耳朵嘴被压进深海,他咳喘不休,胡乱摇头,很快没了挣扎的力气。
邱池居高临下看他,几秒钟后关了龙头:“你哥不在,我替他给你洗嘴。”
郎飞唇角都咬红了,奶奶灰头毛软塌塌堆着,但他犹在梗着脖子,奋力向上抬。
“还钱不急这种话,只有小孩会信。亲兄弟算明账,知不知道?”
郎飞一愣,仿佛被扇了巴掌,气焰萎靡不少:“我不知道!我也用不着知道!”
邱池盯着他,冷冷一笑:“你知道,你只是不愿承认,你是个帮不上忙的废物。”
郎飞瞪圆了眼,他欲张口还击,又被邱池打断:“别的我也不说,祁林这么做,是变相展示,他能还款。他对你家问心无愧。”
“你知道个屁,你又知道个屁”,郎飞奋力摇头,两串液体从眼角流出:“他做什么都对,什么都替我做决定,我妈病了,也不告诉我,我妈快没了,也不通知我,等我知道了往家跑,只看到我妈照片……怕我添乱,就什么也不说……”
他目眦尽裂,眼角血丝疯狂蔓延:“我是他弟啊,那是我妈啊,连我妈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
施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按住把手,似乎想直接闯入:“邱总你在做什么?你在按着谁?”
她去和主治医生谈祁建中的病情,又给他腾了单人病房,回来后在附近转了几圈,也没看到邱池。她找人时跑过水房,听到熟悉的声音又跑回来,抬眼就见邱池按着人,那人脑袋压进水池,四肢犹在弹跳不休。
她刚喊一声,邱池便把手伸给她:“纸。”
施秒连忙撕纸递进,邱池接了,给郎飞擦脸,擦好后又把他提起,把脖子也擦干净。
“一码归一码,如果因祁林,你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我很抱歉。”
邱池如果继续揍他,郎飞还有发泄的出口,然而邱池开口道歉,郎飞被打个措手不及,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半句也吐不出来。
邱池给他擦干脸,扔了纸转身就走,郎飞嘴角一动,突然出声叫他,嗓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等等……我……祁林呢,他让我来,他怎么不来?”
在那瞬间,邱池竟体会到了祁林的心情,那种……无法吐露真相的心情。
郎飞色厉内荏靠在池边,像个牵线木偶,被风轻轻一推,便会尽皆散落。
“他在警局接受问询,忙完了就会过来。”
邱池张口回答,已经走到门口。
还没迈出大门,就听到郎飞的声音,声线飘忽,似幻还真:“你也……骗我,你和他都骗我。”
邱池芒刺在背,快步走了,施秒来回看了几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紧跟邱池离开。
他们从六楼快步往下走,施秒亦步亦趋跟在背后,突然听邱池开口:“当时从k j离开,为什么签了腾达传媒?”
施秒立即知道他问的是祁林,她隐约能觉察到,这是插在邱池心头的一根刺,她不能替祁林回答,只能说她知道的部分:“近两年才流行开工作室,当年不是,当年市场被你们两家瓜分,他离开k j时,仅剩腾达资源多,本子还能任他挑。我记得,当时你和沈达腾还有不少合作,一起出席各种活动。谁知你们私下暗潮汹涌,突然撕破脸,媒体都炸了……”
她摸摸鼻子,有些忐忑:“祁林察觉到不对,立即联系上我,宁可付违约金,也要离开腾达,恰好我也有单干的想法,就出来与他合作。”
她边说边瞄邱池,邱池闷头向下走,不发一言。快到一楼时,他突然张口:“一个两个的都不解释,什么毛病?”
他不知是在说祁林,还是在说自己,施秒不知如何接话,好在他继续说了下去:“自以为什么都能扛,就什么都藏着?”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邱池深吸口气,把电话接起,对面是王妈惊慌失措的声音:“邱先生、邱先生!我刚刚出门买菜,回来时发现门口有个包裹,上面写着让您亲启!我不敢碰,您快回来看看!”
邱池手下发力,险些把机身捏碎:“发件人是谁?”
王妈在那边焦躁转了两圈,才蹲下身,仔细看包裹上的信息:“……没有发件人,收件人一栏也没地址,只有您的电话和名字。”
看来不是快递寄来,是有人亲自送来?
“你去总控室,把别墅附近的录像调出来”,邱池示意施秒坐上驾驶座,自己坐上了副驾:“包裹放那别动,我回去拆。”
邱池的别墅在洋海北面,走外环下去再到快速路,是堵车最少的路线,施秒一路把油门踩到底,邱池一直唇角紧绷,掌心佛珠转的飞快。
他的手机又响,邱池把手机丢出来,随手划了免提,陈锋的声音突兀传来:“我早到十分钟,在门口等你。”
他只说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