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祁林又要炸毛,施秒忙把剧本一收,帮他把枕头放下:“你也听邱总的话吧,之前你在手术室出不来,他在外面喝那么多酒。我都怕你没出来,他先倒了。”
祁林攥紧枕头,愤愤偏头,猛舔唇上干皮。
施秒倒了杯热水,给他放在床头:“两小时之后,我过来叫你。”
“秒秒”,祁林把脸埋在被里,瓮瓮出声:“王八说,不让我做剧烈运动,但他没说,不让我出门吧?”
施秒和王妈面面相觑,一时都梗住了。
祁林钻了空子,扳回一城,顿时美滋滋乐了:“下午你带着我,回k j 看看,好几年没回了,看看那树还在不在。”
施秒不肯答应,祁林挑起半边眉:“怎么,我是你们的囚犯,你和王八轮番管我?”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施秒赌气摇头:“你真是……怕了你了。行吧行吧,中午好好休息,我下午带你出去。”
祁林偷偷在被下比个“v”字,大被一盖,倒头就睡。
施秒等他睡着,才悄悄出门,与王妈交谈:“您和我说实话,祁林这两天,是不是太嗜睡了?”
王妈在围裙上搓手,也同样焦虑:“之前,祁先生身体很好的……这几天,睡的太多了。有时候吧,他自己说不想睡,但说着话都咬舌头,邱先生没办法,只能让他多睡。不让他睡,他脸色更不好。让他睡,有时睡的久了,叫都叫不醒,我真担心啊。”
“他的病,不能再拖了”,施秒牙关紧咬,暗下决心,掏出手机,给邱池发微信:“等邱池回来,让他带上祁林,趁早把手术做了。”
祁林躺在昂贵的乳胶床垫上,身下的床垫却散开了,蒸腾了,融化成一滩水,将他包裹进去。
他躺在寂静的黑暗中,广袤天幕像浓黑的网,从天而降,将他碾压成灰。
他从黑暗中坠下,倒在一片荒漠中,头顶是硕大的红日,热浪如长毯,兜头铺下,越压越紧。
他不想停留在原地,只得勉强向前爬,手臂撑起,两腿却软如面条,仅剩的力气,只够他颤抖双肩,拖着破皮流血的腿,在砂砾上拖行。
他口干舌燥,想要睁眼,成片的汗蛰痛虹膜。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尝到血腥,舌苔发苦,浓烈的腥从腹底窜出,梗在喉口,他拼命呛咳,血腥味半点不少。
他渴的太厉害了,满脑子的想法,都是要找到水源。爬着爬着,他手下一凉,小臂向下一压,摸到清冽的水。
喜悦在胸中爆开,他低头想喝,脖颈却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他的喉管。
手指粗糙,力道很大,指腹像被火烧过,满是皲裂的死皮。
“楚青衣……回来。”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查谦的声音。
梦魇像只巨大的爪,揪住祁林的头发,将他的头,重重往地上撞。
祁林目眦尽裂,想要惨呼,想要挣扎,气管像被人掐断,发不出半点声响。
“祁林!”
祁林心头一震,猛然弹起上身。
肩膀被人按住,施秒的声音,在耳边爆开:“祁林,你怎么样,做噩梦了?”
祁林喘息片刻,强定心神,拂开施秒的手:“没事,做梦想吃王八,被王八……咬了一口。”
施秒哪里信他:“不舒服?送你去医院吧?”
“我说了,我没那么娇贵”,祁林天天被按在床上,脾气日渐暴涨:“我都说几遍,我要去k j了?我哑了还是你聋了?”
他额头亮晶晶的,出了一层薄汗,他自己两下擦净,爬起就开始套衣服。
施秒不想带他去,但又怕拒绝了他,让他心情更差。王妈站在门口,频频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听祁林的话,不要和他对呛。
这一个个的,都被祁林吃的死死的。施秒无法,只得点火开车,让祁林坐上副驾,带他离开小区。
施秒车速不快,祁林便摇下半面窗,让清风拂进,吹散脸上阴霾。
“以前都是封闭式训练”,祁林手扶着车窗,把脸往玻璃上贴:“当时k j 的围墙,不像现在这么高。每晚查完寝,我们都翻墙往外跑。有的夜间网吧,十二点才开门,我们没事干,就去路边吃烧烤。现在想想,都是假肉和地沟油,但当时,只觉得香。嘿,迎着风,开两瓶啤酒,脚顶着桌子,撸串怎么能那么香?兜里叮当响,几个人凑一块,都不够买锅牛肚。”
祁林吃吃笑着,靠回座椅:“现在一天赚的钱,能盘下好几个路边摊,一起吃烧烤的人,倒聚不回来喽。”
施秒不乐意听这些,出言反驳:“哎,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几个,混的好的,在开工作室,混得差的,也没离开这行。想聚就聚呗,现在又不是过去,还得靠飞鸽传书,明儿微信群一拉,哪个还找不着?”
祁林嘴角一勾:“说的也对,秒秒,你什么时候会安慰人了?可喜可贺啊。”
“懒得理你”,施秒踩了刹车,拉开副驾门:“到了。”
k j大楼高耸入云,因为建成的早,占据的地皮也广。一进大门,先入眼的是一片碧荫,蓬盖状的老木立在中央,树干粗壮,几人都围拢不住。
施秒引着祁林往里走,走到半路,祁林蹲下捏捏草,突然就地一滚,趴在地上,长吸口气:“呼——就是这个味,杀虫剂都没换!”
施秒险些拐了脚,想拉祁林,祁林也不理,他自己在草丛里滚,玩的不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