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虎堂的弟子,孙顺是我的师父,颜烈,你救了我,却灭了我白虎堂满门,杀了我的师父!师父待我恩深义重,却惨死在你手中。我侥幸逃出,发誓定要报此血海深仇,颜烈,我与你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阴轻尘咬牙切齿,一把攥住了颜烈的手腕,手下渐渐用力,咯咯有声。那本已折断的腕骨,如何禁得起这样的摧残,颜烈脸如白纸,冷汗涔涔而下。
“很痛吗?你可知道,当我看到白虎堂灭门的惨状,当我看到师父身首异处的遗体,我的心,比这要痛上一千倍!”
阴轻尘紧盯着颜烈的眼睛,表情有些扭曲,令那原本清俊的面孔,隐隐透出几分狰狞之意,但那声音,却渐渐温柔起来。
“为了报恩,我学习武功,原本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为你效力。谁料想到最后,你杀了我的师父,让我痛失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为了向你报仇,我堕落邪道,背叛了兄弟。恩人是你,仇人也是你,颜烈啊颜烈,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他修长的食指慢慢划过颜烈的颈项,语气平静,眼中却掩不住火光,恨不能这指锋能化作利刃,当场令这生死仇人身首异处。
“忘记告诉你,你处心积虑维护的天刹盟,已经撑不了几天。你一倒下,各门各派就成了无头苍蝇,顽固不化的杀无赦,识时务者,鬼王也不会多加为难。北方最大的黑道联盟,要瓦解起来,居然这么容易,你这么多年来,为谁辛苦为谁忙?当然,我知道,其实你并不在意天刹盟死多少人,就算当着你的面,把他们都剐了,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你是真正的冷酷无情,这世上能让你动摇的人实在不多,据我所知,就那么可怜的两个,但两个,足够了。”
他俯下身,贴近颜烈的耳边,轻轻笑道:“听闻盟主夫人,才貌双全,令人倾慕。只是,江湖草莽,不知怜香惜玉,盟主你就不担心,你那美貌夫人的安危吗?还有你那宝贝外甥凤云霄,一旦他知道你失踪,又会是何等反应?”
颜烈未受伤的手,五指慢慢拢起,握紧了拳头。
“我既是罪魁祸首,杀剐由你,何必牵连无辜。一世枭雄,怎堪如此卑劣。”
阴轻尘抬起身,指尖离开了颜烈的颈间。
“我本已堕落邪道,卑劣又有何妨?说到凤云霄,我和他倒还有点小小的私人恩怨,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总该有个了结,我这一生无情无心,不仁不义,在这件事上,终要出头一次。”
不解其为何意,阴轻尘已忻忻然离开房间,看着他离开,颜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从不在意杀人,也不在意救人,恩与仇,都是同样的无心。但恩仇集于一身的阴轻尘,他究竟要如何报复?颜烈无法多想。早在行走江湖,刀头舐血的第一天,他就有了不得善终的准备。所谓杀人者恒为人所杀,杀伐决断的天刹盟主,终在十六年后的今天,果报自身。
此身如同蒲草,割戮由人,但,终究放不下的,是心中的那一点情。明知错了,生死堆中打滚的人不该有情,却终究还是不能无情。就如当年,明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却还是执迷不悟,定要娶了那意中之人。而今,可曾后悔?但就算重来一次,自己做出的,也必是同样的选择。
第88章 第 88 章
残月如钩,繁星点点。
凤云霄坐在院中,抬头望着天空。春天的夜晚,天青云淡,和风习习,格外旖旎温柔,但人的心情,却无法像这夜色一样,宁静安祥。
他睡不着,难得尝到失眠滋味的他,今夜注定无法入眠。
在四海一家,叶明昭突然昏厥,原以为片刻就能醒转,谁知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苏醒。花连华将他背回贺家,请来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探他脉相无恙,呼吸正常,而体内真气流转,隐成周天运行之势,令人倍感莫名。直到宁吾思闻讯赶来,探得体内真气,却是叶明昭所习的无心诀在自行运转,为何如此,宁吾思也不知因何缘故,但心诀运转,外力强行唤醒有害无益,唯有等他自然醒来。
无法忘记那人失去知觉前的眼神,那样凌厉的目光,那样冰冷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得令人可怕,过了那么多年,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但现在,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未忘记,也无法忘记。
寂静的风中,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他回过头去,只见那扇房门打开,那人缓缓从里走了出来。
他醒了?
凤云霄本能地想站起来,却还是没有动作。夜色里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总感觉,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这是真实的不同,还是自己的心有了变化,但无论是哪一种,最终,他都没有起身,只是默默注视着对方。
叶明昭并没有穿外衣,只穿着睡觉时的单衣单裤,就走了出来。春夜犹寒,他却似乎并没有冷的感觉,散下来的长发,随着夜风微微拂动,而半贴在身上的白色衣物,随着他的走动,隐隐勾勒出了身体的线条,在朦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颀长。
白日里的他,严肃而冷淡,令人难以亲近。此时夜半无人,却是旁人所见不到的另一番形象。凤云霄清楚地知道,那单薄衣衫下的身体,是怎样的美好,即使落下一身的伤痕,也无法毁灭那种骨子里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