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乐脸色瞬间大变,冲着卫姬匆匆行了礼后便急着离去。
昭乐边走边问:“豫礼将军重伤不治死于路上?这是谁送回来的消息?”
“是大司马命人送进宫来的。”方才赶去报信的那个宫人跟在昭乐身后,亦步亦趋。
卫姬在他走后,含义不明地哼笑一声,也离开了这条石子铺成的道路。路旁的梧桐还在毫无意义地摆动着肢体,恍若鬼魅。
接二连三的死亡令昭乐在午夜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从宋兰到王彩御,再到豫礼。这一次的战争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用人命换来的土地,是否能耕耘出更多的粮食?
听说吴晋的战争也结束了,穿山还给了晋国,吴国依然没有讨要回那头牛。
今日因为豫礼之事也没来得及去见见母亲,明日一定要抽空去一趟。昭乐挠挠头,想起了母亲与公子羽带着聘聘婷婷来到齐都的那一天,他一眼就认出了母亲,即便他对母亲早已没有了记忆。
密夫人和聘聘坐在华夫人对面,恭敬地向她行礼,卫姬在一旁陪着。
“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我们三人还可得以相聚。”华夫人笑着执起密夫人的手。“夫人,我很想你。”
密夫人低下头,神色恭顺:“我已亡国之人,还叫什么夫人?华夫人折煞我了。”
华夫人摇头,两位夫人执手相看泪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卫姬似乎也受到了她们情绪的感染,走上前握住了她们的手,三个曾经一起侍奉齐王姜白的女人在十多年后再相聚的时候,唯有泪眼凝噎。
渌水宫里梧桐初绽新芽,寒梅随着雪一同消融。密夫人站在这里,仰头看着那块亲手写的匾额,有些陌生。她忽然笑了,轻声重复着一句话:“水有君子之德,以柔克刚,川流不息。渌水澹澹,便如君子之心,当如明镜,不染微尘。”
“君子之心,当如明镜,当如渌水。缓缓流淌的水,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只要不停流淌,终归会汇成瀑布,汇成洪流。”昭乐走进院中,双眸如星辰般闪光。“母亲,您让人带给昭乐的话,昭乐一直不敢忘记。”
密夫人冲他笑笑,并没有开口。她站在树下,向昭乐伸出了手。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的儿子是公子羽,而昭乐已成了华夫人的孩子。
当思念多年的亲生儿子站在面前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三十一章 最是年幼快乐时 (2278字)
“殿下,臣请战!”声子的独臂撑在身前,当他听到吴军攻占大道岛的消息时,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直接跑到了宫中请战。“大道岛是臣一生的耻辱,臣请求参加此次大道岛之役!”
在吴王争夺穿山失败后,他并没有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平定下来,休养生息。他的目光从内陆转向了洋河,那个在伐鲁之战中一直被人所遗忘的无主之岛——大道岛,成为了他全新的目标。
天正九年的夏天,洋河之中被人遗忘了将近两年的大道岛,隐隐有了兵家必争之地的势头。
其实这兵家也只有两家,西面吴国,东面齐国。
晋国自不会在这个时候搀和吴齐的争夺。赵灵宫则是忙于收拢旧日梁国百姓的心,对这座与他相隔一个齐国的大道岛,暂时还提不起兴趣来。至于与齐吴两国一样,位于洋河北面沿岸的楚国,竟也随着赵国一起,打出了偃旗息鼓的招牌,摆明了是要看这一东一西的姻亲之国,自相争夺。
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情况下,昭乐并不想与任何国家开战。
战争是消耗,没有哪个国家经得起长久的消耗,他现在必须以有限的资源去博取最大的利益,否则等待他的只能是一座被战争拖垮的空城。他的国家经不起战争的拖累。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赌徒,企图用最小的投入换来最大的回报。而吴王比他更甚,他简直就是一个身陷赌场的疯狂赌徒,他在不停地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疯狂地丢向这个巨大而残酷的赌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付出多少,都要得到他想要的,博取这份胜利。
现在,昭乐面对这样一个疯狂的敌人,他不能够选择低头和退缩,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迎头而上。
那些曾经长久停留在他身体内的不安、迷茫、无措,都已经随着一条条生命的流逝,而消失殆尽。这样的变化,令昭乐觉得既可喜又可悲,喜的是他在向着成为一个强者迈进,悲的是他这条强者之路是由鲜血与尸体堆砌而成。
成熟总要付出代价。
望着前来请战的声子,昭乐很快下定了决心,他应允了声子的请求。
声子离去前,举起他的那只独臂屈在身前,紧紧地压在心口处,以一种近似喊叫般激昂的声调对他说:“斩尽大道吴狗日,便是声子归来时!”
昭乐与他相比,就显得沉静的多,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愿如将军所言。”
“声子定当谨遵今日所言。”声子雄赳赳的样子,为昭乐灰暗的心情洒上了光。
战事当前,开往大道岛的军队只用了三天便已集结完毕,分成三队,分别从沿山、黄岭、齐都三处前往历阳,乘船开赴大道岛。声子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