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抱抱。”新郎闷声说。
安息不肯,艰难的在新郎怀里挣扎。
新郎的双臂越收越紧,他靠近安息耳侧,叹息一般的说道:“陈太太,别蹭了,你是在邀请我吗?”
安息这才想起他们俩此刻暧昧的姿势,但下一秒他的脑内就被一句话刷屏。
原来鬼也会起反应啊!
“那你放开我。”安息努力假装自己是一座雕像。
“不行,好不容易找到独处机会,我不放。”新郎继续摇头,“而且放开你的话,你会被周围的东西吓坏。”
“周围有东西?”
明明没有窗帘,但这个房间内昏暗的不正常。安息的双眼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看不清黑暗中存在的东西。
“有啊,就在你我旁边,多着呢。”新郎语调轻松,安息怀疑他在骗人。
“你自己看。”新郎突然伸手,在安息眼睛上抹了一把。
冰凉触感离开的瞬间,安息看到了。
这个房间里密密麻麻全是人。
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新郎及时捂住他的嘴。
“别慌,仔细看。”新郎耐心的就像一个新手引导。
安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定睛看去。
那些全是纸人。
安息:所以满屋的纸人都是从这儿来的?
就在他伸手想触碰纸人的时候,安息注意到,房间深处有光亮一闪一灭。
安息急忙拍了几下新郎的手,指指亮光处。新郎便放开了他,任由他在满屋子纸人间穿梭,蹑手蹑脚好似一只偷腥的猫。
终于靠近光亮,安息蹲在一个纸人背后探出头去。
只见重重纸人包裹之中,亮着一支昏黄的蜡烛,旁边坐着一个人,正动作熟练而机械的扎着纸人。
安息怎么也想不到,坐在那儿的竟然是他!
管家!
安息:到底有几个管家?!你们难道只能团购吗!
安息本想直接上前,揪住管家的衣领问个明白。但他眼睛一转,看到管家身旁放了一把裁纸刀,刀刃上滴滴答答向下滴着粘稠的鲜血。
他怂了。
安息小声问新郎:“你们家总共有多少管家,你知道吗?”
身后的新郎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为虎作伥的人有多少,管家就有几个。”
“什么意思?”安息不解。
“真正的管家淳朴却愚忠,他早就死了。现在当管家的,都是像你们一样被骗来的人。他们大概查到了一部分陈府的诅咒,不想自己死,就学着父亲那样,找人替死。当最后一个人都被他杀掉,他就变成管家了。”
所以……他们都是玩家?!
安息被这个事实吓到,好一阵说不出话来。难怪一楼那个管家急着要杀人,他已经杀了这么多,不能现在功亏一篑。可安息不能理解,为了活下去,被困在这个游戏里,苍老而迟缓,真的值得吗?
安息叹了口气,说:“走吧,我们出去,那两个人还在等我一起进老爷房间。”
新郎却牵起他的手,“不,跟我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
安息被新郎牵着,一前一后走到书房。他很奇怪到这里来干嘛,刚想发问,手上寒凉的触感就消失了。
安息:这家伙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安息看着书房里呆呆坐着的一大一小两个纸人,走上前去。当他绕到书桌前,他发现,纸人面前的东西变了。
小纸人面前什么都没有,大纸人面前多了一台打字机。
整个家里只有安息住的房间里出现过这种现代化的、西式的东西,比如说留声机和钢笔,种种迹象都在暗示,新郎就是大少爷无误。
安息抽出打字机上的纸,发现那是一封家书。
父母亲大人膝下:
近来家内清吉否?念念。连接小弟来函,人事俱好、祈勿垂虑。北方战事及学界之举动,诸已见报,当知原委。现每日有□□演讲,有救国日刊,各举动积极进行,但取不越轨范以外,以稳健二字为宗旨。国家至此地步,神人交怨,有强权,无公理,全国瞢然如梦,或则敢怒而不敢言。今年不幸,有国家大事,责任所在,势有难逃,不得已也。男在此为国作事,非谓有男国即不亡,乃国家育养学生,岁糜巨万,一旦有事,学生尚不出力,更待谁人?忠孝二途,本非相悖,尽忠即所以尽孝也。
男之思想,在今日本未大定,欲往法兰西猎取学术,既入异邦,更不敢有所自恃,有所论列。主要意旨,唯在求实学以谋自立,虔心考查以求了解彼邦社会真相暨解决诸道,而思所以应用之于吾民族间者。
寒假正在y-in历年,男未在家度岁已六七年,时常思想团年乐趣,下年必设法回家,即请假在家多住数日亦不惜也。区区苦衷,务祈鉴宥,不胜惶恐之至!肃此敬请福安。
男瑞琛叩
五月十七日下午
安息凭借他基本已经还知识,努力解读出家书中的内容。在外读书的新郎对父母告知了自己救国存亡的抱负,还说想去法兰西留学。这是个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有志青年啊,怎么会变成怨鬼?
安息注意到家书底部的落款,又抬头看了看新郎的纸人,像是被诱惑了似的,他凑近轻轻的喊:“瑞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