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乃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店铺林立,应有尽有,随便找了一家食肆,大堂内的说书人正在说书,抚尺一敲,书生打败其他兄弟成为家主的故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新的开端。
前世时楼沂南也过来听过说书,此地说书人说的故事和其他地方有很大的区别,总是别出心裁、故事新颖独特,说得又风趣幽默、引人入胜。
食肆内没有雅间隔断,只有大堂和楼上的之分,楼上人少清静,楼沂南直接往上走,走到上面眼前突然一亮,他终于明白“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其中情愫、意境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巧,你也在啊。”楼沂南假装从祁承乾身边走过去,然后在不经意间发现原来遇到了熟人,表情都“惊讶”得恰到好处,惊讶中有着欣喜和愉悦,这都不是假装的,是楼沂南真的很高兴可以在这儿遇到祁承乾。
总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
在祁承乾淡然的注视下,楼沂南拉开了凳子坐在了他的右手边,然后一脸看不够的盯着自己,祁承乾纳闷了一下就沉默了下来,转移了视线看向楼下,说书人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没有一句进入到了耳朵里。
楼沂南并未因为祁承乾的冷漠而退缩,反而熟络的开始说话,“好久不见啊,你也喜欢到这边来听说书吗,我也挺喜欢的,看来我们有共同的爱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看到祁承乾就点了一壶浓郁的红茶,心里面疼了一下,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护自己,口中略带责怪的关怀之声就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好浓的红茶,茶太浓了喝了对身体不好,平时要喝茶也喝淡淡的绿茶,我那儿有明前的龙井,味道还算是好,待会儿给你送到府上。其实这边的干果都炒制得挺好吃的,来一些吧。松烟叫小二来,点一壶龙井,要淡茶,还来份核桃、松子、花生。”
“是的,少爷。”
茶水和坚果来得很快,楼沂南给祁承乾换了绿茶,还将放核桃、花生、松子的盘子往他的面前推了推,“边听故事边吃些小零嘴最好了,你试试。”
楼沂南一番动作,祁承乾并没有反对,此刻听了他的话,愣了愣然后拿起一颗花生,手指与拇指轻轻一捏,清脆的“啪”一声,花生壳碎了,露出里面饱满的花生粒,淡淡的咸香随着空气一起吸入肺中,从元后故去后再也没有吃过零嘴的祁承乾愣了,淡漠惯了表情出现了一抹不自然,随后变得格外的认真细致,双手一起握住小小的花生,小心翼翼地剥开花生壳将里面的花生粒拿了出来,认真的将花生粒送入嘴中,慢慢的咀嚼,像是怕错过花生的味道一样,珍视的感觉仿佛吃着的不是一粒花生而是山珍海味。
此刻,楼沂南的心酸疼难当。
☆、第九章
祁承乾有些恍惚的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悠闲过了,听着说书人讲着故事、手中剥着果壳,此情此景就像是上一世那么的遥远,自从母后故去后,他饱尝人间冷暖,一个不受宠、甚至是被刻意漠视的皇子,在宫中的生活多么的艰难。
皇帝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摆出一个态度,下面自然有人千方百计的讨好,被排挤、被嘲笑、被欺负,失去母亲、年纪幼小的祁承乾早早的知道了生活的艰难。
外祖家日渐衰微,根本就照顾不到年幼的外孙,后来还是和母亲关系最好的舅舅想了法子,几经周折的说服了皇帝,才让他脱离了后宫去了军营,其实也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挣扎求生。
军营其实和后宫一样残酷,只是前者大多数是摆在明面上,后者更多的是在暗地里捅刀子,半斤八两的存在,谁也笑话不了谁。
年仅十二岁,瘦得跟只猴子一样的祁承乾带着彷徨、害怕和坚韧不屈混在一帮子军中粗汉之中,明面上说是皇子从军锻炼,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自生自灭,他的身边就连一个随从都没有。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一转眼便是八个寒暑,祁承乾凭着自己的能力和舅舅的帮助,硬生生的在军中闯出了一条道路,虽然道路上仍然布满荆棘,但比之过去,已经宽阔太多了。
十数年来,冷了还是热了,病了还是伤了,祁承乾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寂寞都已经浸到了骨子里面。
唯有的几次来自于他人的关心,竟然都是楼沂南带来的。
祁承乾的过往,楼沂南可谓是清清楚楚,闭着眼睛就可以想象得出年幼瘦弱的他如何的挣扎求存,每每想到他的心都会刺痛,上一世他何尝不想多多的照顾他,只是上一世的自己太过于自我、太过的骄傲,把祁家犯的错都转嫁到了祁承乾的身上,心疼的同时自己也在加诸痛苦在祁承乾的身上。今生今世,纵使自己受再多的苦难,也不想再让祁承乾难过半分。
没有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太多的表情惹来祁承乾的猜疑,楼沂南笑着拿过一个干净的骨碟,拿过一个核桃开始剥,嘴中说道:“今儿个这说话人说得故事倒是不错,故事中的书生真是一个记仇多疑的,富商女都嫁给他,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了,就因为上香礼佛遇到了侠客弟弟,就怀疑自己的兄弟与富商女有染,就连二人的孩子也怀疑是富商女和侠客弟弟苟、合生下来的。书生骨子里就带着自卑,就算是当了家主,依然无法根除,反而因为地位的提高,更加的多疑、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