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她药效上来了,浑身燥热,那就让她先在凉水里泡泡,唤醒她的理智。
这倒不是他存心嫌弃她,也不是他把自己的‘童贞’看得有多矜贵,故不愿顺势帮她解了这难堪的折磨,而是因乘人之危之举本身就是要不得的,况且她自己也说过了,宁死也不愿受辱。
那他若是不尊重她的决定,只图着占了她的便宜再说,然后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的姿态,岂不是硬生生把她逼上了死路?
“唔,给我……我要……”
而怀里的吴娘子则继续扭动着,不住往他的身上蹭去。
他很是尴尬的红了脸,旋即腾出一只手来,往吴娘子的颈后一敲,立刻就让她晕了过去。
“山下有一条河,走过去需要花一些时间;而山腰后,有一个雨水冲刷出来的小石潭,走过去大概是两炷香的工夫。”
阿婴眉梢一挑,显然是颇为惊讶于他的应对,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去石潭那边。”
凌准当机立断,顺带将横抱的姿势换成了更为省力的肩扛,大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我也去!”
凌审行正要跟上去,却突然改了主意,一摆手,“得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
凌准停步,不解的看着他。
“快去!”
他没好气的笑骂道:“你是怕自己会走丢了,还是怕她醒了会非礼你啊?”
又道:“或者说,你是怕自己一走,她们就会非礼我?”
众女一愣,然后咯咯咯的娇笑了起来。
“快走!别在这里磨蹭了!”
他也跟着笑了笑,接着便不耐烦的催促道。
“嗯。”
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凌准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来回不过是几炷香的路程,要做的也不过是泡了水又捞起来的工序,能有多复杂,多费事?
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落单的二叔就会遭到不测么?
她们真要对他下手,应该早就发难了,犯不着等到现在。
于是凌准暂时放下心来,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华儿,你锁在箱子里的,究竟是什么物事?”
待自家侄儿的影子都走得瞧不见了,凌审行这才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十分凝重的问道。
在来到此地的第一天,他就眼尖的发现吴娘子的床下搁着一个桃木箱,样式很普通,本不会让人多加注意的,偏生外头却诡异的贴满了朱砂画的纸符,鲜红如血,令他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趁着凌准靠在墙角小憩,而吴娘子又受惊未醒的空隙,他悄悄的拿出箱子掂量了一下,却摸不透是轻是重,也无法将上面的纸符揭开一角。
但奇怪的是,一贴上这个箱子,他的心就很难受,堵得很厉害。
甚至,还有些悲伤。
在这种莫名的情绪中,他竟是真切的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从箱子的缝隙间徐徐钻出,往他鼻间窜去的,古怪的焦糊味。
他一惊,箱子立刻坠地,随即传出了一阵骨碌碌滚动的声音。
就像是人头……
烧焦的,人头。
他几乎是浑身都发着抖,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推到了最里层,以免被凌准瞧见了。
即使凌准从来没有在姑娘家的房里乱瞟的习惯,他也不得不谨慎一些,防的就是节外生枝。
“那里面装的,是人头?是……她的人头,对不对?”
凌审行的神色愈发凝重,直直的盯着阿婴,似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她撒谎也丁点儿都不走心,居然说是来拜祭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烧成一团黑炭了,骨头和牙齿黏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遑论是分开安葬和立碑了。这样的情形下,她到底能上哪儿拜,上哪儿祭啊?”
在跟凌准说出这席话时,他的心里,就已经很明白了。
而后在听到凌准说‘华儿’和一个红衣女鬼的感觉极像时,他也并没有多么惊讶。
能把自己生母的头颅割下来,沿路携带,做法镇压,这样的行径,本身就已经比恶鬼还要可怕了。
而她所图的,定然不会只是几条人命那么简单。
所以,他才会故意劝自家的侄儿一并留下,借机把吴娘子弄走,想让这个蠢得有些天真的小娘子尽快远离这块是非之地,不要被卷进来。
但吴娘子还是回来了。
而她所受的那一身伤,所受的那些羞辱,想必就是被卷进来的代价了。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索性让凌准和吴娘子都离开,自己则竭力用这把老骨头撑着,看能不能讨得一个像样的说法。
“我一直就知道你在说假话,却始终忍着,没有问你真话。”
他慢慢的逼近她,“至于现在,你应该是等到了动手的好时机了。在这之前,你总可以说几句真话了吧?”
“你的眼力,很不错。”
阿婴抬眼望着他,语气冷漠,“但现在,已经不需要说真话了。你只消在一旁看着,就懂了。”
说着就斜斜的睨了他一眼,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
凌审行还来不及去琢磨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就觉两腿如面条般软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竟是连起身都做不到了。
“把他烧了。”
阿婴冷冷的说道。
随后,一摞又一摞的干柴在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