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师长必须心诚有礼,张良对着黄石公离开的方向深揖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等到腰酸了,他才拍着胸口的绢书准备离去。
“多亏项兄让我来下邳,否则何来这番境遇,也不知他有没有甩脱秦军。”
遇到黄石公之后,张良又在下邳找了两天,实在没有季康的消息,他开始失望了。
也许对方就像自己,没有符致躲避秦军,找起来倍加困难,也许早已离开
几番寻访无果,张良决定暂且住在下邳,一来探听消息方便,二来专心精读黄石公传书。
福祸,总在不经意之间转换。
静心的心愿来不及达成,一个坏消息最先传来,秦军查遍了整个阳武县,终于确定了主谋,城父张良赫然成为要犯。
确定了名姓出身,剩下的事情简直顺理成章,找不到他本人,张良亲生弟弟享受了楚平王一样的待遇。
在丞相李斯的默许下,中车府令赵高下令,问斩沧海客的同一天,戮尸城父张氏
这一天,张良攥破了手心,咬破了嘴唇,没人知道他拿额头呼天抢地的时候,是多么想昏过去。
哭的时候不能出声,这比痛哭本身还让人难受,每次想起被挖了祖坟,苦涩就像乌云一样压在心头。
似乎只有誓言才能伴随他安睡,似乎只有才能实现誓言,张良的生活越来越简单,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只剩精读兵书躲避追捕。
唯一的松懈,就是在某个山头前面,对着几座衣冠冢发呆
“这位兄台,可是家中长辈遭了难?”
张良有些木然的转头,说话人同样在祭一座孤坟,见他看向自己,继续说道:“这里面埋的是我乡族,大伙全走了,只留他孤零零在这,在下有空就来看看。”
“挺好我连看的机会都没了”
对面那人见他情绪消沉,抛过一囊酒:“人生在世总有悲喜祸福,看开点。”
张良倒是想看开,可是,谁家的先祖尸骨无存能够无动于衷?而且他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只要稍漏口风,脑子快的立马就知道面前这位是谁,因为秦人早将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
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张良想要的清凉没有,如同烈火烧过的感觉直透唇齿,喉咙更是如同刀割。
“咳咳咳咳咳,这是什么酒,为何如此烈性?”
那人仰头一笑:“家里小崽子鼓捣的法子,我自酿自喝,别处可没有,大醉一场放下心事,正适合你。”
张良再次举囊:“多谢仁兄,在下先干为敬!”
“酒肉穿肠何须拘礼,叫我季康就好。”
张良再度呛了一口,这次却不是因为美酒太烈:“你便是季康?”
“你从何知道我?”
“那你可认识一位项伯,身高七尺面色发黑”
“我确实有位项伯兄弟,可是他身长七尺六,面色也不黑啊?”
“哈哈哈,那便错不了,就是他!项兄让我来下邳找你,我足足寻了月余毫无音信,想不到竟在此处相遇!”
季康的脸色逐渐难看:“他人呢?不会真的傻兮兮去刺秦了吧?”
张良不悦:“刺秦怎么是傻?”
“他压根不是冲着秦皇的命而去,毫无准备如成功,闹剧而已!快告诉我,他在哪儿?”
交浅言深是大忌,可是季康跟张良之间很有共同话语言,有了刺秦这个忤逆天下前提,再有烈酒为媒同悲兄弟的心境,两个人很快互相倾吐一番。
“原来你便是名传天下的张子房?”
张良苦涩的看看坟茔:“虚名耳,若是实至名归,何至于害了先祖!”
季康冷静一些,眉头身皱说道:“依我看,下邳不能呆了,项兄杳无音信已经月余,怕是躲到哪里去了。
既然他说不用等了,那咱们必须立刻南下,过了江,秦军的势力才算弱些。”
“那项兄”
“他知道项家侄儿的安身处,只要有机会,总会找来,咱们再等下去,才是夜长梦多。”
张良喝了不少,脑袋晕乎乎的,他拍了拍胸口,只觉绢书仍在,顿时点头称是:“好,咱们现在就动身!”
“
你怎么比我还急,都不用收拾家当吗?”
张良对着几座坟茔拜下:“脖子顶个脑袋,就是张某的全部家当。
大父,父亲,小弟,你们的仇,我一定要让整个大秦来还!”
压抑了许久,他终于宣泄出一口恶气,然后软软就倒,季康从旁扶住,也是对着孤坟说了几句:“栾二哥,小弟最近是不能来了,那几个崽子在江南折腾的不等来日后会有期!”
此时此刻,项籍正带着军士不住操练,虞周不让举鼎,说是对发育不好,依然挡不住他的小爱好,勇武就是来彰显的,为何要藏着掖着?
没有重心难调的鼎器,两个巨大的石锁成了他的新宠,每当扔来扔去引起阵阵惊叹,就是项籍最享受的时刻,然后他的享受就被打断了。
“项大哥,项大哥,殷通那厮又要借故查账,还差点抓了萧主吏,这可如何是好?”
项籍皱眉回头,来的是龙且,这家伙还是改不了吃,但是总体线条没那么夸张了。
“此事问过子期没有?”
龙且一直摇头:“消息一来一回太耽误了,况且,他都要大婚了,哪儿来的心思想这些”
想到子期就要和跟妹妹走到一起,项籍欣慰之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