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放下手中药汤,让五味找来夜壶,直接把药汤全都倒了进去。
看了眼站在一旁皱眉的白术,楚衡喊:“夜里约莫要下雨,白术,记得看好窗子,别让雨打进来湿了那些草药。”
“三郎你这是……”白术一时愕然,看到楚衡微扬的笑唇,登时回过神来,“三郎放心。”
放什么心?
五味眨眼,挪到楚衡身边询问,却只得来三郎在他脑袋上的一顿搓揉。
到了夜里,果然下起雨来。
冬雨总是比其他季节显得更刺骨些。楚衡被这场夜雨惊扰地翻来覆去睡不安生,有些无奈地睁开眼。
白术和五味睡在隔间里,薄薄的一堵推门隔开了主仆。听见从推门后传来的小小呼噜声,楚衡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屋外的雨水哗哗作响,屋檐下雨水滴落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就在耳边。
楚衡有些坐不住,下了床,赤着脚走到小几边上,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了的开水。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下肚,他抿了抿唇。
想要混吃等死其实也不容易呐。
想起诸枋的那张嘴脸,想起前任留下的记忆里,扬州楚家的爹娘手足,楚衡叹了口气。
先做个恶人吧,把人赶走了,日子就好过了。
等到了翌日,
一夜大雨过后的别云山庄,空气格外清新。
啪的一声,一早起来的楚衡站在走廊上,面对廊下跪着的两个仆妇砸了手里的茶盏。
听说是官窑出来的次货,楚衡砸得有些心疼,脸上作出一副气恼的样子,精致的面孔有些扭曲:“昨晚厨房为何没关窗?难不成一整夜都没人想起窗户还大开着?”
廊下跪的两个仆妇都在厨房做工,平日里负责楚衡的膳食,每日要煎煮的药也都是由她们保管。
听到一向好声好气说话的郎君突然怒喝,两人瞬间打了个颤,哆嗦着求饶:“厨房的窗子每晚我们都会反复检查,昨夜的确是关上了的……”
楚衡的眉眼扫过仆妇。
他当然知道窗子是关好的。厨房无人后,白术特地又过去了一趟,故意打开了窗子,好让半夜大雨打进里头,顺道把挂在窗边通风阴凉处的几包草药也给打湿了。
眼见仆妇哭得不行,楚衡有些心软。转念想到这两人其实早已也叫诸枋收买了去,当即硬着心肠继续演戏。
“你们这两个刁奴!明知道厨房的窗子每晚必须关严实了,却还闹了这么一出,根本就是玩忽职守!还有被雨打湿的药!叫我如何煎煮开喝下?”
楚衡说着,装模作样地抓着五味的胳膊,费力地咳嗽起来。五味这会儿也满脸担忧,垫着脚去抚他的胸口。廊下站着的邵阿牛,气得直咬牙,撸起袖子就要把两个仆妇拎下去痛打一顿。
还是老陈头先开了口:“郎君,那药看样子是不能吃了,要不要再去按方子抓几副?”
抓肯定是要抓的。楚衡剧烈的咳嗽,又是点头又是摆手的,好一会儿这才顺了气:“叫林管事拿了药案去抓几副吧。”
林管事平日里负责采买,叫他去抓药虽有些大材小用,但也在情理之中。
等人被喊来,拿了药案果然没有推拒,直说一定去街上找最好的药铺抓药。
楚衡夸了他几句,塞了个装满铜钱的荷包,这才挥手让人下去。
林管事得了药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愣是对上头的药性有些看不明白。
可看不明白药性,不耽误他往这些药里再加上一两味。
兴许是以为楚衡只是个书呆子,并不懂药理,也不觉得这事需要禀报给诸枋。林管事直接就去了距离别云山庄最近的一座小镇。
这镇不大,统共也就两三家药铺,多数是没有坐堂大夫的,要请大夫还需劳驾往边上走两步去医馆请。
但药铺里,抓药的小二还是认得一些医理的,只瞧了瞧药案就能照着上头几下抓好一副。至于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只要不伤天害理,小二们也不会多嘴。
林管事进的是常年给别云山庄供药的一家铺子。铺子里的小二们多数都认得这位负责山庄采买的管事,平日里没少互相得过好处。见人进门,忙上前逢迎。
“来,”林管事把药案一递,“就照着上头的抓。”
“哎,好的,林管事您坐会儿,喝口茶稍等!”
小二伶俐地接过药案,扫了一眼,被搁在桌上,开始照着抓药。
“林管事,这药是楚小郎君吃的吧?这人难不成还没好?”
林管事也是个嘴不严实的,翘着二郎腿,随口就道:“好的七七八八了,就是说话急了还老咳嗽。啧,那小脸白的,跟傅了粉似的,我瞧着比镇上那几家妓馆的粉头长得都好。”
小二们哈哈一笑,趁着铺子里没什么客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荤话来。直把林管事说的身下硬邦邦的,恨不能立刻就找家妓馆泄火。
话说归说但小二们的动作仍旧很快。不多会儿就抓好了药,顺带着把林管事另外吩咐的罂粟壳和甘草分别包了两包。
林管事拿过药,正哼着曲儿准备先去趟妓馆找老相好睡一觉再回山庄。不想,手刚要拎过药包,后头一巴掌盖了下来,连带着他的手都被死死压在了桌面上。
他被摁得直喊疼,小二们也都吓了一大跳。那只巴掌这时候终于抬了起来,还没等林管事松口气,后脖颈的衣领被人忽然抓住,连人带药从桌子边上拎了起来。
他挣扎着回头,对上身后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