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岑惜之随了郑氏进宫来向沈太后辞岁。他早早得了消息，派人守着，在她到福寿宫不久，便让他母妃宫里的一个大宫女过去传话，请她过去说话。她是晚辈自然不能推脱，于是他便在半道上堵了她。跟着她进宫的，还是那个叫紫月的婢女。这一回，他没有再像在凉亭那回说得那么隐晦，他直接对她表明心迹，要她等他。可是她却很坚决地摇头，说她已有未婚夫，此生只会嫁给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寝殿的，只觉得那一夜很长，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被北地传来的战事消息惊醒。

这些日子，他终是回了神。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觊觎她的兄长、抢走她的蒋奕，都在那场战事里。如果，他们都回不来，那他一定会把她握回手心里，谁也别想再让他放手，哪怕是皇帝。

韩璟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道：“很多机会只有一次，各位追随我多年，他日若事成，我定将封赏。议议怎么做吧！”

众人闻言兴奋异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二殿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实在是太好了！众人讨论了一夜，终于定计，天一亮众人便散了各自去安排。

程律走出宫门，回望宫墙，韩璟竟是下定决心要置韩瑄于死地。这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皇家，本来就没那么多骨肉亲情。皇位之争也就是生死之争。今日是韩瑄和韩璟，明日也许还有韩琝。程家原本就是二皇子一系，这一回，他只能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正月初七，金成华和岑牧之率大军开拔，增援北地戍军。正月初九，戍军传来捷报，胡族暂时退了三十里。正月初十，守卫北地西边的金其华向坐镇东边的韩瑄传信，西线的营地竟是爆发了时疫，而且胡族其他的部落纠集了军队正冲西边来。韩瑄接报立即安排杜锋带了一支骑兵连夜赶往金其华的大营，方墨也在其列。

十一日傍晚，杜锋带着方墨又一路狂奔回到东线营地，马换了五匹。韩瑄立即叫来了蒋奕，四人在军帐里碰了头，方墨没顾得上喝水，回禀道：“奴才带着太医巡查了三个营帐，确是泻泄不止，浑身无力，若是此时胡敌杀来，能迎敌的恐怕不足十分之一。”

韩瑄凝眉道：“太医可有应对之法?”

方墨回道：“奴才回转时，尚无头绪。”

杜锋接着说道：“金将军让我带信给殿下，请求东线支援人马，属下也派人查探了胡族西边的部落，确实集结了不少人，恐怕最多三日就会杀到。”

韩瑄思忖片刻道：“杜将军认为须派多少人支援?”

杜锋犹豫了一下，终是实说道：“恐怕最少要将东线一半人马派过去。”

韩瑄看着他接着说：“由谁统领合适?”

杜锋直言道：“殿下，这个统领之人至关重要，若是没有一点分量，恐怕到了西线，金其华会将支援的人马控制在自己手里，咱们完全调派不动。东线虽说暂时休了战，可难保过个两三日又会袭来，届时我们人马少了一半，他们恐怕会攻得更猛。所以，这是两难!”

韩瑄舒眉道：“不必两难，杜将军你带一半人马去支援西线。东线我会亲自上阵。蒋大人留守中军，运筹调配，务必再固守十日。”

杜锋艰难地点头道：“殿下的安排确实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属下会将两个得力的手下留给殿下，东线的军士必定会听殿下的调遣，殿下只管放心。”

韩瑄颔首：“如此甚好，那就请杜将军即刻整队出发，尽快赶赴西线支援。”杜锋躬身一礼，飞快地出了军帐。

蒋奕向帐门外的远山示意警戒，远山闪身消失不见，不过二十息又回到帐门口朝蒋奕躬身点头。

韩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蒋奕：“什么话这么要紧?”

蒋奕回视他：“你中的毒不宜上战场。”

韩瑄微笑着说道：“惜之能有你在她身边，我真的很高兴。若是真有来世，咱们好好较量一番!”

蒋奕平静如常：“你欲求死?”

韩瑄笑意更甚：“不错，父皇派我这一趟差，本就料到会有今日，他愿意让我得个不错的名头再死，我岂能不领情?”

蒋奕移开目光道：“我可以代杜锋去西线，正好会一会金其华，疫病的事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韩瑄站起身走到军帐正中道：“你现在还是做好你的文官吧。再说，援军的统领也是金家人。也许你得想想办法，他们才会及时赶到，我和杜将军的性命可看你的了。我只要留一口气回京就行，你得帮我这个忙。”

蒋奕站起来走到军帐门口，回头望向韩瑄：“我一定让你活着回京，你自己也务必撑住。”韩瑄与他四目相接，郑重地点点头。

蒋奕出了门，远山立马跟上，不一会儿便不见踪影。韩瑄遥望那一片漆黑，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今生不及他甚多，他们两人也有太多的原因成为不了朋友，可是自己最终却只能托付他，但愿下辈子不要再这样。

三日后，胡族东西两面的部落都发动了攻击，杜锋在西线领军作战，韩瑄在东线披挂上阵。这一回戍军没能如前次般轻松抵抗，只堪堪守住阵地，韩瑄的军帐里日夜有将领进出，方墨带来的药匣子里一天就要少三颗药丸。

入夜，岑牧之登上一个低矮的山丘，朝前方望，中间运送粮草的队伍似乎真比前日短了一点，蒋奕的人果然都不一般。走下山丘，岑牧之立马召集了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