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军啊徐将军,从前直到现在,你都太要面子。”徐芷叹惋道:“若不是你不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断袖,我母亲便不会有那样悲剧的一生,你喜欢容帝,拼命把他拉到黑暗,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她摇头,“这件事上,你比不上容珏半分。”
“住嘴!”徐攸喝道:“我再不济,也是你的生身父亲。”
“哈哈,也只是生身父亲而已,”徐芷冷笑,“所以徐将军,我留了你一命。因为我觉得你实在没有颜面,去黄泉面对一心爱你,愿意为你保守秘密,却被你的疑心害死的母亲,还有一心向佛,淡泊无争,却被你的嫉妒害死了的姑姑。”
“徐攸,你不配。”
徐芷话落,忽然大声笑起来,笑出眼泪,“想要就想要,立了牌坊又想当婊|子,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她一把抹去眼泪,横笛于唇边,再次操纵傀儡蛊混乱徐攸的心志,待他重新晕倒,匍匐于地时,才没有丝毫情绪道:
“徐将军,你不敢做的,我替你做。”
你不敢自立为王,我偏要成为女帝。
你不敢承认断袖,我偏要开化男风。
“莫叔,出来罢。”她轻暼暗处,纳玉笛于袖中,淡道:“多年来,母亲的仇也算得报,您也可以安心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阿芷,我答应过她活着一日,便替她,照顾你一日。”
文弱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从暗处转过身,粲然一笑。
理去下巴胡茬后,莫景不像是徐芷的叔叔,更像是哥哥,他轻笑:“我们阿芷三日后登基,莫叔叔怎么会错过。”
“您不怪我?”徐芷微怔,她做出这惊世骇俗的决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严慎言,她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把从生父徐攸身上学到的手段,用得淋漓尽致。
得不到,就牵制在身边。
徐芷不禁苦笑一声,他再不屑生身父亲也不能否认,骨子里留着徐攸的血,而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在她童年启蒙里,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她想,若没有莫叔叔,自己恐怕这一生,都失去爱人的能力。
就像容珏,那么努力想好好爱苏袖月,却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也许对表弟而言,离开是最好的结果,哪怕他得到苏袖月,骨子的观念也并非一朝一夕可改,即便他们成亲,日后也会存在许多问题,或许他愿意为了苏袖月改,可改之前,伤害就已经发生了。
徐芷无奈摇头不得不承认,家庭对人格,有着致命的伤害。
哪怕她穷极一生想摆脱徐攸的印记,也会在行事作风上,不自觉向他靠近。
可悲又可恨。
正是如此,徐芷希望严慎言是自己的救赎。就像一缕光,或者是一根救命稻草。
说来奇怪,没有理由,就像表弟喜欢苏袖月。
他们这样的人,薄情又长情。
然徐芷未料到的是,失去严回,失去苏袖月,与檀婳互通底细的严慎言,早已不是当初的严慎言,莫说成为别人的救赎,他本身就需要救赎。
而他的救赎,是他的心瘾,亦是他的解药。
严慎言,等这一个救赎,足足等了七年。
*****
漫天的雪地里,苏袖月轻踏于绵软的皑皑白雪上,没有留下一个脚印,也不觉得冷。
往生台里的景象,无疑是真实的,容珏也好,徐芷也好,他们已经历,或者正在经历各自的痛苦,这世间,幸福总是相似,痛苦却各有各的不同。
她不禁想,严慎言会如何?
若非从往生台景象中得知,苏袖月还不知道严回已离世,这聒噪的娃娃脸虽然傻乎乎的,却至纯至善得可爱,严慎言那个人又是嘴上什么都不说,却比任何人都要在乎的性格。
这样的小黑炭,不会叫苦喊痛,就像一座休眠火山,把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随时可能爆发。
天知道,等严慎言爆发时,会作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苏袖月不敢细想,她转了转手腕上的红色锦带,又重新回到了室内,这不长不短的透气时间,足够压下她看过往生台景象后难以言喻的心情。
“你回来了?”耳畔传来已算熟悉的声音,一回生二回熟,苏袖月抬眸笑道:“卿瑾大人,您似乎不怎么出去呢?”
第一次,是我初来这里,第二次,是我功成身退,集成血液归来,就好像因为我,您才可以出去。
或者说,因为我手上这锦带。
她细细思索,不难发现,初见卿瑾时,他撑一把绯红纸伞,后化作自己手上锦带,第二次再相见,亦是一把绯红纸伞,而那时,她锦带上的光亮已全部黯淡。
像是一回到这里,就被擢取了去,而后来,如她猜测,容珏的心头血早已莫名其妙收入了白玉瓷瓶中,这些巧合不得不让苏袖月怀疑,眼前如仙的男人需要锦带上的光亮作为能量。
他走近外间漫天的风血里,也只有在能量最充足的时候。
忌惮也好,难言之隐也好,于苏袖月而言,从中发现的是可以交涉的筹码。
她含笑,直视着带着修罗面具,神色莫名的俊美男人,道:“卿瑾大人,我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吗?”
“苏姑娘,你要知道,”卿瑾削薄的唇角轻轻翘起:“太聪明,也不好。”
“你需要我。”
她没有正面回答,笑容愈发灿烂,“卿瑾大人,这天下,没有谈不拢的生意,只有不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