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自天而降,像长腿似的直朝大伙扑将过去,把一个个皆唬得身如筛沙,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听值夜的颤声嚎道:“我的老天爷,那什么玩意啊,有鬼呐,快跑!”
这一嗓门,直惊的众人破胆丧魂,怎顾得上看是个什么物件。纷纷撇下棍棒刀枪、铁网绳索,有躲的有藏的,有撒丫子乱奔狂驰的。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犹如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瞬做鸟兽散。
叶惜莲腾在半空,不觉哑然失笑:“小小障眼法,就将尔等无用的莽夫唬得魂飞魄散!似这等胆量还立志捉妖,当真胡闹?如今趁着众人惊魂未定,我且先遁入书房。”便收起法宝,幻作一缕青烟,由窗棂风隙,冉冉而入。落地仍变化成妙龄少女,缓缓步入书房,行至紫罗帐外,悄声唤道:“公子,奴婢来也,可曾安寝否?”
金雨良听言,即把双目张开,挣扎着拖动身体,欲要下床相迎。
叶惜莲见状,莲步轻抬来到面前,娇笑道:“公子病恙未痊,不必如此。
二人四手相执,相依同榻并坐。
金雨良声如细丝:“承蒙娘子看重,香躯芳体,不辞劳乏,夜夜屈尊入室。在下倍觉荣幸,实实感激不尽。然近日不知为何,小生体倦力疲,少气无神,自觉愧疚难安。有心不教娘子枉费奔波之苦,又恐辜负卿之深情厚义;诚意挽娘子彻日长居,又惧众人咬耳嚼舌。只得抛去脸面,与娘子商议,能否暂栖贵府消遣数日,捱小生稍理厌症,养足精元,俟贱体稍复,再造门致请,不知意下如何?”
叶惜莲方见书院四周,围伏着乡邻,即疑心他堪破真章,召集众人来擒。正欲拿话试探,孰料又闻听这一番言词,心里登时恼恨起来,暗道:“公子呵,你性命犹似奴婢手心攥着一般。我若意生歹念,你焉能活至今日。倘非顾念搭救之恩,一时三刻便教你命归九泉。而今因你情重,我不惜折耗百年修为以身侍奉。如今你倒说出什么消遣、惧怕无奈的话来,真真戳碎了奴家一颗报恩之心。我那神途仙径眼看即通天庭,原可借林姓男子,汲取阳宝修成大道,又可因此两相取乐。哪知冥冥之中,使你我二人相遇,奴婢遂不顾羞耻轻贱,常来陪伴。你却为何听信谗言,徒萌疑惑?莫非你已转变心肠,欲背盟薄幸?君既无情,奴有义又能怎样?也罢,缘分已尽。”悲切切思于此,又备飞回玉霖洞苦修。
然终被尘缘情欲所困,岂能说了就了。
叶惜莲方要狠心推开身边情郎,起身远遁。转而又惟恐错冤恩公,心中又付:“观其面相,毫无惊慌之色,莫若这些村夫乡邻,却非公子主意?待我拿话出来,探探真假。”想罢,故做凄忧之态,珠泪含悲道:“相公身体欠安,奴婢心内未免时时牵念,欲思不来,于心难忍。故此披星戴月,含羞仍来侍奉。倘公子嫌憎奴家烦絮,小女子敢不唯命速退?然此刻已更深夜暗,路途难行,可否容奴在书房之中,暂宿一宵,俟至明晨佛晓,即当收身远离。奴家既为摒弃之人,从此只有深闺独处,顾影自怜,自叹薄命而已,再也不敢自认多情叨扰公子,捣碎这片妄想的痴心罢也。”语未尽,香肩颤,莺声悲恸,珠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坠。
金雨良见其泣的似带雨梨花,俏目更如粉桃一般。只顾躺在自己怀里,嘤嘤啼哭。不免又是悔恨,又是疼怜。心中暗付:“似此等弱滴滴娇娘,大略从未受过逆耳之言,才说了这么两句不当紧的话,她便如此伤悲,真乃绣楼中的高义子,深闺中的多情女。管家汪诚并没见过,所以妄言她是什么怪物。我说也是,妖精怎能如此贤淑多情,又如此知书达理?亏得莲儿不知,村庄里的乡邻都把她当成了妖魅,倘然知晓,不知要怎么个气恼法,定会寻死觅活的嘞!”想到这,不禁情急心乱。早忘了低声轻语,遂用力撑起带病身躯,强抖精神,大声说道:“娘子莫悲,听小生一言,在下若怀异心,必受天打雷劈之刑!快莫要胡思乱想,安下心来,请于榻上宽衣歇息,芳体要紧!”
不料声大话高,早惊动了被吓走的乡邻。
众人凭空瞅见那粒朱丹,被唬得毛骨悚然,遂顾头不顾腚的四散逃窜,有蹿进前屋者,磕磕巴巴言道:“你、你、老人家看到没有?方才有个、有个大圆球,从天而降,落至院内到处发水,乱转了一会儿,又踪影全无。吾等不知是甚么古怪东西,故特来对老管家禀报!”
汪诚皱眉道:“大伙不必聒噪,手里携着刀枪棍棒,怕个甚么?继续巡更密察。”
就见那个胆大的年轻人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汪管家,我听见书房里公子嚷嚷呢,还有说什么小姐,宽衣安歇的话!”
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道:“各位,毋须大惊小怪,若果是妖精,便惊走了。快快派人,将后半夜值守的一齐唤醒,咱们凑齐器械,带上铁网绳索,齐心向前,即可一击成功。”
汪诚点头道:“尔等休要高声叫喊,须仔细谨慎为妙。待将众人召聚一处,好布散在书房之外。”
那年轻人闻听,自告奋勇的跑去唤人。
余下数名农夫遂重振精神,欲要前往捉拿。
管家汪诚伸臂阻拦,言道:“别轻举妄动,黑夜之间难辨真假。妖怪即尚在书房,咱们且悄悄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