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倒是被他忽视的那位按捺不住了。殷成山回转身看着他动作，已经平复下心中的惊讶不知所措，板着面孔沉声道：“殷乞。”

殷乞头都不回，伸手抚摸着石台表面，再曲起手指敲了敲，微微皱眉。

殷成山一下便勃然大怒，毕竟早习惯了自己长子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向前走了一步，抬手去抓殷乞的肩膀，怒吼道：“孽子！你作什么！”

殷乞却仿佛是被他点燃了导火索一般，猛地向后一抓，攥住父亲的胳膊，将猝不及防的殷成山拽了一个踉跄。

他狂怒地咆哮起来：“孽子？你不配做我父亲，做殷家的家主！你抛下殷家来江南做什么？为了这么一间破房子？你如果不来，如果没有这间屋子，殷家庄还会没了吗……”

到了后来，声音转为低低地哽咽般的话语。

殷成山沉默片刻，使出内力，轻易地将殷乞制服，扔在一边，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问道：“冷静下来了？”

殷乞默默不语。

“你小子，的确聪明。想必很早就知道我不喜欢你了吧？但你再怎么样，都是我的儿子啊。现在，你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就依旧是我的儿子。你听懂了么？”

殷乞当然听得懂，有点茫然地喃喃重复了一遍，一时之间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抬起胳膊又无力地放下，失望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

“听懂了没有？”殷成山只是冷冷地逼问。

“假如用小川的命来和你换——换殷家的至宝锁龙珠呢？”殷乞直直地盯着他。

殷成山愣住，一下涨红了脸，道：“这种事不会发生。”

殷乞沉默地看着他，垂下眼，棕色眼睛里溢满了失望痛苦，然后轻声道：“即便是自己的亲骨肉也比不上那个爱人么？”

殷成山并未听清，也无意追问，只是看着他，逼视着他。

“对不起，父亲。”殷乞突然没头没脑地道上一句，慢吞吞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殷成山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

这世上，真能有哪个父亲是希望子女恨他的？

他在房里站着，拍了拍石台，思绪早已逸散出去，却不知殷乞还呆在门外，蹲在院头塌了一半的墙下，痛苦地呻吟一声，压低声自言自语道：“没办法了。”

这世上，又有那个儿子愿意去欺瞒自己的父亲呢？

尽是没有退路的无奈之举罢了。

对于任何人而言，自己的父亲不爱母亲，都是一个很令人难过的事情。尤其殷乞与自己这位后母的感情不深，毕竟对方也并未与他相处太久便撒手人寰。

在他心里，这位后母与殷家孰轻孰重，一眼了然。

因此，他无法理解父亲败尽家产只为了能让爱人尸体不腐。

他的选择，显而易见。

殷乞最后看了这霍家庄一眼，决然转身离去，动了动嘴唇，不知是自语还是叹息。

“父亲——是你先背叛殷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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