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老臣还以为,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陛下难道忘了,有一计叫做捧杀,若是丞相府长此以往这般嚣张,那么早晚有一日,自有天收!”
昭帝却是冷冷的勾了勾唇。
长广侯栽了这么多跟头,却还是不明白他那庶子的心性。
世人都说顾长卿恋栈权位的时候,犯上作乱的时候,他都不曾有半分的退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长卿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嚣张的重臣。他只有可能被捧,却不可能被杀。
昭帝沉默许久,手指在奏疏的封皮上几度摩挲着,终于却只是道:“罢了,这个大司空,就不必我们费心了。”
长广侯登时抬起头来,瞳孔倏然收缩:“陛下……这是何意!难道……陛下不打算保住司空大人了么?”
他当年培养大司空,却是为了然他成为朝中为数不多的能与顾长卿相抗衡的人,也是为了陛下所备着的。然而陛下如今却这般放弃了他,对陛下自己的颜面也不好看啊。
昭帝微微阖上眼帘,仍旧冰冷重复了一句,“……朕说了,舍弃他。从此以后,便当从无此人罢。
长广侯却还欲劝道:“……可大司空到底是忠于陛下您的,朝中人人皆知。若您此番不保他,便会有人猜测说陛下您屈服于丞相府!那……到时候,陛下在朝中的颜面又将何存啊?”
昭帝却蓦然睁开双眼,淡淡看了他一眼,最后道:“朕的颜面重要,还是朕的女人重要。朕说了,放弃大司空,任由刑部处置。朕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长广侯却有些惊愕的立在原地。
……女人?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近日同顾长卿传出流言的后宫宸妃姜氏。
他却是万万没想到,陛下这样的人,分明是这样想将权柄从顾长卿手中夺回来。却在有朝一日,也会把安国公府的那个二姑娘看得这般重要。最后竟因顾及她的缘故,舍弃掉自己最得力的股肱之臣!
而对于昭帝而言,他之所以放弃大司空,所思虑的却是更多。
大司空身上是有污点的,若是执意保住他,无论是史书工笔,或是朝野议论,都会只记得皇帝的昏庸无能。那么,丞相府便再一次占了上风了。
若反其道而行之,舍了重臣,却留下君主一个贤良、体恤民情的好名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当然,最重要的,则是他不可能答应长广侯的提议。若是顾长卿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的是皇帝的女人,那他也是万万可能同意的。
长广侯临退下时,昭帝却只是道:“这个大司空,看来是必定要折损了的。日后,还只能指望侯爷多多费心,早日培植出得力的年轻臣子了。”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了,长广侯也只得拱手称“是”。面上却是露出了极为痛心的神情。
……
自从昭阳殿安静下来以后,来的人少了,昔日最为热闹、圣宠最隆的昭阳殿,反倒变成了宫中一处极安静的地方。
没想到,这反倒吸引看了无数鸟雀,扑着翅膀都停在外头的枝丫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这个地方,真真正正变成了门可罗雀。
贞玉原本担心影响到宸妃娘娘的心绪,便准备唤着几个小太监过去,让将那些鸟雀给赶跑。
姜念念却在里屋说:“不必了,就让它们停在这儿便是。”
贞玉却一面给娘娘呈上来早膳,一面道:“可是娘娘听着,就不烦心么?”
姜念念却将书放下,反问道:“又有什么可烦心的?是因为你自己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讨厌人家罢。”
贞玉端着空空如也的托盘,皱了皱眉,声音终于是沉了下去,“奴婢……其实是替娘娘您担心,自陛下新立,后宫中,还从未有人受过直接封宫的处罚。奴婢希望娘娘一直好好的。”
姜念念的声音仍旧是轻轻柔柔的,喝了几口冰镇的酸梅汤,才说:“你不用担心,我们呀,又不是出不去。”
这时外头有几声的脚步声传来,那人穿的是靛蓝刻丝暗金松纹长袍,日光才升起,落在他清俊的眉眼处,也是好看的。
姜念念定睛一瞧,竟是个俊朗丰神俊朗的青年,但她却没认出是谁。反倒是贞玉那丫头讶然道:“……楚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楚王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几只螃蟹。“臣弟专门来看望宸妃娘娘。臣弟还特地从护城河边上,抓了几只最新鲜的螃蟹,来专门给娘娘改善膳食。”
姜念念心里这才是“咯噔”一声,她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楚王的模样竟似乎是变了些。
少年时的青涩退去,反倒生出几分专属于皇室子弟的威仪来。
姜念念让贞玉给楚王搬来黄梨木凳,翻了几页书,才慢悠悠的说:“……原先呢,一年到头也见不着殿下几次人影,如今倒好,本宫现如今可是罪妇,殿下却偏生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