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克先进了柯都监的府邸,只不知那柯都监住在哪个院落。忽见两名下人走来,李克先急忙隐在黑影里。待两名下人走过,摸到背后,举起手中一根碗口粗的短木杠子,恶狠狠砸去,枭趴下了一名下人。那一个还没回过神来,已让李克先左胳膊夹住了脖子。李克先低声喝问:“敢嚷嚷,要你的狗命。说,那柯柱在什么地方?”下人道:“好似在二夫人的房间。”李克先迫之引路,工夫不大,到了。里头的灯还亮着。侧耳一听,有说话声,人还没睡。管是否柯柱便在里头,李克先胳膊一用力,那名下人翻了白眼。李克先将之往地上一扔,然后一脚蹬开了房门,跳在里头。里头人大惊,俱失声叫起:“有贼。”柯都监果然在此房中,之前与二夫人在床上逗小儿子玩呢。定睛看来,却是李克先凶神恶煞一般闯进,有些骇然,心说:“这李克先不是被刺配漳州了吗?却怎么又在此冒出?”情知是找自己报仇来的,急忙抓起床上枕头,往李克先头上投来。李克先用杠子拨开枕头之时,柯柱一蹿,到了一边,由墙上摘了刀。因为这柯都监的正房夫人在老家侍奉年迈的公婆,并未同丈夫一起。而只有二夫人(柯都监也没有纳别妾),相伴于任上。当然,柯都监基本上夜夜宿在此房。那口七宝屠龙刀平时不离身,晚上也挂在这儿的一面墙上。这小子刚把刀取到手里,李克先早跃到其背后,凶起杠下,正枭到柯都监脑瓜顶上。见仇人火气上涌,眼珠子红了,用的力气还能小?“扑”地,颅骨大裂,血浆子四迸,柯都监尸体仆地。李克先抢了自己的刀,大喜非常。拔刀出鞘,将刀在柯都监身上连搠了好几下,方才解气。折回头来,看那二夫人搂着孩子哆嗦不成样子,还破嗓裂声地叫嚷捉凶。李克先蹦将过去,手起刀落,将二夫人砍死于床沿。把那个小崽子也一刀剁为两段,然后往屋外来。可这是,府中卫兵家将闻声而来,把李克先堵个正着。李克先心说:“杀一个也是杀,杀百个也是杀,都以我一条命来抵。事至如今,豁出去一切,我和你们拼了吧。刀不长眼,更不认人,你们死了,可别怨我什么,命该如此。”将刀使开,上下翻飞,杀得都监府的家丁护院惨号哀鸣,翻倒一片。李克先手中这口刀削铁如泥,任你什么样的兵器,一碰其刃便折,只要不是太粗太滚圆的。府中还不吃亏?铁器尚且那样,何况肉身了。他这刀削你胳膊,胳膊折断,砍你腿腿就废,到你腰上斩两截,蹭你脖子脑袋就掉,杀万八千人不会卷一点刃子,生一个丫儿,你哪受得了?李克先不知杀了多少人,血染全身,闯出都监府,消逝于黑夜里。都监府内乱了一夜,到了早上,往知州衙门报案。州里怎样捉拿凶犯,不题。
单道李克先离开了都监府,摸到了城墙根,以壁虎游墙的功夫到了上头,使了一个前滚翻,到了外沿女儿墙。岗哨并没有发觉。李克先一跃跳出城堞,双足沾地,无半点声息。他的轻功多好吧。凌空赶八步,越过城壕,飞奔而去。
李克先跑出了好远,也不知到了哪儿,扎到一个树林里头,停住身,大口地喘粗气。连打带跑这多长时间,功夫底子再好也累得吃不消。往地上一坐,背依一棵树歇了好长时间。心想:“我总得找个地方藏身呀。”可又往哪里去呢?最起码的是自己一身血衣,得换下来。无目的走了一气,看天色已渐亮,路上已可见行人。伏日天长,人起也早,特别走远路的,赶凉儿。李克先心想,逼到这份上,只有做回歹事了。寻到一条穿林小径,藏身于树上。等了多一会儿,来了一个中年汉子,挑着个挑子,筐子里是菜,好似去赶大集,占摊位,走得特快。李克先“噌”地由树上跳了下来,把汉子的道路给横住了,唬得那位“妈呀”一声,“扑通”来了个腚墩儿。眼前这“客人”满身是血,手中拿刀,多瘆人,真个显道神临凡尘。那位的挑子也扔了,筐倒菜出,已是顾不得,撇了,扭头就要跑。哪儿走得了?李克先往前一纵,伸手把这人揪住了。那位一下瘫坐地上了,哀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给你钱。”哆哆嗦嗦,手打颤,要往怀里摸。可是,那手就是怎么也伸不到衣里去。李克先道:“我不要你的钱,更不要你的命。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可那人哪里脱得下来。李克先亲自动手,几下给他扒了下来,连袄带裤,只是外面的。心里唠叨:“老哥,对不起了,这亏心事我愿做吗?实不得已,逼无奈,你受着吧。”拿了衣服,转身就走。那个汉子坐了老半天,才缓过气,回过神。拾起了挑子,集也不赶了,菜也不想卖了。心里道:“回家去吧,今日不吉利,去也不能利市。”主要是给李克先吓掉了魂。
李克先钻林子里,把血衣脱下来,连里头一层薄衫,止余内里的短裤。把汉子的衣服穿了。瞅了瞅,还勉强凑合。又寻了一个水塘,大洗了一下脸,然后走路。而那一菜农,被李克先一吓,家里还。将到自己的村子,经过一处打谷场,有一条大汉正在那里练功,耍着一根丈八蛇矛。这大汉练完了一趟,停住手,擦了把头上的汗水。瞅见菜农一边走过,喝了声:“呔。”“妈呀,这贼怎么跟来了,”菜农误会了,“扑通”,腿一软,摔那儿了。大汉“嘿……”笑了,上前把菜农扶起,道:“二叔,不是贼,是我。”菜农一见,气坏了,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