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又一年伏季,有一日,吕师囊又想起了“金钩子”陆行儿,自言道:“不知我那陆贤弟在做什么?”那陆行儿现在做什么呢?正在村里看瓜田。陆行儿的父亲也是一位练家子、侠义客,号“双钩大仙”,叫陆雄,以前在江湖上也极富盛名,但早已久遁不出。那年(四年前),陆行儿往雁荡山探望师伯金冠道人,同时求教。一住三载,去岁方返家乡,并路识吕师囊。回在归安县老家之后,才听说上一年曾经有两个淮东人——“赛瘟神”魏清、“小瘟神”魏真在苏州城立擂,叫嚣要打败两浙所有豪杰,只不过被一位姓石的好汉全打死了。陆行儿暗自叹息。不是怜悯二魏,而是遗憾没赶上这热闹看。陆行儿来家没太多日子,老父亲陆雄不幸染病而终,只剩下一个尚未出阁的妹子与其相依为命。
道这一带百姓多种一些瓜类,用以糊口。陆行儿所在这村的田地土质好,瓜数着甜,个头也长得大,全州闻名。陆行儿自家也种有一片西瓜地。在这年(陆行儿归家乡的第二年)本地生出了一班泼皮无赖。这班渣子到处里骚扰,专对瓜田。白吃白拿,更是破坏随意。你若挡他,多会吃顿好揍。保正、里正也管不了,告到县衙门,衙门里又懒得理,只教当地人拿他们没办法。陆行儿对邻里们说:“只我没遇着他们,他们若敢来咱们村骚扰,有俺陆行儿在,管教他们这班癞狗腌猪远远滚着去。”有个瓜农道:“陆兄弟,只你要格外小心他们的头儿。那个大痞子叫‘铁头李’,能一气在头上拍断十来块青砖。听说有一回与人打架,其一头把个铁塔般的汉子撞个大口喷血,险些使教没了性命呢。还听人说,有另外一拨痞子曾围攻群殴于他,但这厮仅凭一颗脑袋,便把那些人撞翻七八,倒地不起,余者生怯,莫敢靠前。其又一头把一堵墙撞出个大豁子,更是震慑住了一众。最骇人听闻、玄乎的是,有一头犍牛发了疯,乱冲乱撞。这‘铁头李’叫个‘观我的’,迎着那牛去,对撞一头。结果你猜怎的?他的脑袋丁点儿事没有,可那牛头颅开裂。这厮居然把牛对死了。神不?了不得。”陆行儿听了,吐了吐舌头,道:“还有此等异人?头一回听说。牛都顶撞不过他,的确够玄乎的。得缘我得会会他。”心里明白,这是别人吹捧。摔头上十数砖块并碎之,这倒让人信,不足为奇。可要说与疯牛撞头,人没事牛却毙了,这纯属漫天吐浑语,说神话。
却道这一日,那个“铁头李”在十几个无赖的簇拥之下来到了陆家村,跑到一片瓜地里,摸开了瓜。摸着西瓜一个,往腿上一搕,开了。若见得瓤尚带白头,没熟,扔到一边,再搬那个,专拣大的。看是沙瓤,只把中间最甜的部分用手抠来,挖着吃了。剩下大半,则丢弃。加上脚底下践踏,坏了半片瓜田。那瓜田的主人不敢拦,急忙去找陆行儿。陆行儿奔来,一声大喝,音如雷,吓得众泼皮俱一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行以阻挠。那“铁头李”把手一摆,叫道:“哥儿们,揍这小子,甭客气,别留情。”众泼皮往上一围,伸拳亮脚,就要群殴陆行儿。陆行儿大怒,抡起拳来飞起脚,把一班鸟人打得满市里乱滚乱爬。那个“铁头李”一瞧,不让了,道:“吓,哟,好小子,能耐了你。”飕地往前一蹿,到在陆行儿切近,叫道:“都让开,让开,让他见识一下爷爷的铁头功,尝尝滋味。”陆行儿问道:“这秃脑壳的儿,可是唤作什么‘铁头李’的?”“铁头李”道:“正是魔家。你这鸟厮叫什么?”陆行儿道:“你家大爷陆行儿。嗳,姓李的,人都传你铁头功有一号,魔家想试试真的还是虚的。来,把这肚子撞一回,看大爷动还是动不得地方。”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那“铁头李”运了运气,止步向前,身矮头低,一头朝陆行儿的肚子撞来。陆行儿早站好了四平桩,行起气来。“铁头李”一头撞在陆行儿肚子上,就觉得软绵绵像是触到棉花胎上似的。那头却让肚子给吸住了。往前顶不动,向后收不回,急得小子直叫唤,憋得脸儿像是一方红布,汗珠流淌。陆行儿道个“出去”,肚皮一绷,劲力往前弹,“嘭”,那“铁头李”来个仰八叉,早晕了,如同死狗一般。众泼皮见状大惊。有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哄叫:“打他们,打断他们的狗腿,看他们是否还敢来捣乱。”泼皮们怕了,抬着“铁头李”,豕突狼奔一般逃走了。
陆行儿有自己的瓜地,日日在地里护理,晚上住地头窝棚,防偷。极少回家吃饭,他妹妹春草在家做好了,给他来送。道这一天中午,春草正往瓜田里来,不想道上遇到了数名骑马的人。其中一个公子哥打扮,歪眉斜眼,人见人厌。发现了春草。见春草身娇色美,十分标致,立时直了眼,嘴里流涎,道:“这妞儿好水灵,小家碧玉。看年岁,十五六,未及笄。大爷好久没尝鲜了,今儿采了这朵花儿品品滋味。”这家伙真是色胆包天,赶至近前,将春草一把捉了衣服,扯上马来。那食篮摔落在地,饭菜洒了。春草拼命挣扎叫喊,可气了太小,被那公子死死按住,飞马往湖州城方向。就有人见了,忙给瓜田里的陆行儿送信。陆行儿冲冲大怒,叫道:“哪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