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人,过着跟你一样的生活,重复你的人生。”
顾鸿华夹着筷子的手抬到一半,竟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去夹桌上的哪一道菜。他看着对面的女人,放下筷子,拿起手帕轻拭着双手。
他唤门外的服务生,说,“怎么就没有湿巾呢?”服务生诚惶诚恐,连忙转身去拿。
顾鸿华没有胃口了,但胃里却是空的。
张小曼的话令他像是吃了一肚子的气,饱了,吃不下别的了。
他借着与服务生说话的时间悄无声息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片刻后,顾鸿华说,“好,那你说说,眉生应该拥有怎样的生活。”
张小曼对他说,“我想带着她去我父母那里住上一阵,张家与眉生同龄的孩子多,她不至于像在秋波弄里那样孤单。”
顾鸿华不停地点头。不停地。
她果然还是要离开。
换了个借口,换了个理由,换了种方式,赐了他一场空欢喜,弄得他一个上午都患得患失,却还是为了想要从他身边离开。
张家除了有与眉生同龄的孩子,现在还多了那个阴魂不散的栾倾待,所以她的心躁动了,不安了,难耐了。
她不要再留在有他的秋波弄了,她要走。
她要带着他们的女儿去一个可以随时看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地方!
顾鸿华望着神色豁达坦然的妻子,脸上本能地泛着和善的笑。
他都已经习惯了。在张小曼面前他从不忍心动怒。
窗外,秋光明媚。
顾鸿华想起了十九年前初见张小曼的情景。
彼时,张小曼的母亲是整个荣城里名气最响且经验最丰富的会计师,顾鸿华重金请郑温娟来鸿云集团出任他的财务总监。
郑温娟与张春晋一共孕育了七个子女,那是家里的几个男孩都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夫妻俩的经济压力极大。
顾鸿华给的报酬是所有公司里最优渥的,郑温娟没有理由拒绝。
那个八月的尾端,张小曼还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暑假快要结束,她来鸿云集团找郑温娟。
短袖白色长衬衫,衣角在腰际间打了蝴蝶结,牛仔裤,帆布鞋。齐耳的蓬松短发上戴一只白色的发箍。极随意的大学生装扮。
她将自行车挺在鸿云集团的门口,人就倚在座椅上,站在黄昏日光里等着郑温娟下班,将母亲捎回家。
顾鸿华和郑温娟从门口走出来,原本还在讨论着新一季的投资支出和财政琐事。
张小曼停好了车走过来,年轻而漂亮的脸蛋上盛满了简直快要溢出来的笑。浓眉大眼中盈满了青春和快乐。
仅仅一面之缘,她就迅速占据了顾鸿华的眼。
认识张小曼之后,一直被外界称为赚钱机器的顾鸿华终于开始有了正常人也有的七情六欲。
情来自张小曼,欲则来自钱还有张小曼。
顾鸿华对金钱从来来者不拒,同样的,他这一生也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张小曼。他妥协了,对张小曼说,“等过了这个秋天。”
这是他对张小曼仅有的要求了。
*
这一年的九月下旬,欧美经济正在遭受着重创,大部分的房子在高价出售后因为换不起房贷又重新回到了各大银行手中。
次贷危机令许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更令许多人失去了工作。而处于太平洋另外一端的荣城,却在几大财阀和所有金融系统的努力下,出现了房地产繁荣的假象。
周四上午,顾眉生接到了张晨女友米恩的电话,约她见面,说想聊一聊兰陵苑的房子装修的事情。
顾眉生看了眼课表,问她,“下午4:30,你有时间吗?”
“有的,我到时候来荣大找你。”
顾眉生挂了电话正准备回到阅览室,却被身后的潘琳叫住了。
“眉生,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顾眉生看着她,想起初开学军训时,潘琳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
她想起自己那晚回到红酥阁,站在镜前望着里面的那个自己。
她想起这几天去练泰拳,帕塔对她说,“阿眉,你最近的眼神越来越狠了。对你的对手不留情是对的,但却不能令过度的愤怒影响了你自己的判断力。”
顾眉生对潘琳说,“正好我也想去买瓶水。”
两人并排坐在图书馆外的长椅上,潘琳的目光落在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对对情侣身上,对顾眉生说,“人长大了,总免不了会心生出许许多多的yù_wàng。比如:功成名就,生活富庶,情感顺遂。”
“我不敢奢求那么多,我只想人活着就该听从自己的心和身体。”潘琳说得坦然,“我对彭青感兴趣,喜欢他的样貌,迷恋他的身体,我不觉得有错。我只是没想到他其实对你另怀了目的。”
“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想要挽回些什么。只是不喜欢什么事都不说清楚,心里别捏的那种感觉。”
顾眉生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她对人的信任值太低了。
潘琳侧头看向顾眉生。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顾眉生并不如她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但顾眉生的戒备心很强,不轻易能够相信旁人。
潘琳知道有些事多说了反而显得不纯粹,她淡笑着起身,“那我先走了,一会儿还要去给篮球社当拉拉队呢。”
顾眉生笑了笑,看着潘琳潇洒地转身离开,自己也起身重新走进了阅览室。
在她不曾留意到的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