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穿普通女孩的衣物,站在那里静默无语时总有种邻家女孩才会有的淡雅从容。
白玉京还是没有露面,电话也关了机。当晚我和她紧紧相拥在黑暗中,享受欢愉
的余韵时,我对她说了自己的担心。她轻轻地说:「明天你去找找他吧,看看到
底出了什么事。刚好明天是我做事的日子,你有些事情忙,也就不会太过担心我。」
她尽量让语气淡然,但我还是听出她心中的不安。我将她紧紧搂住,强忍着
劝她不要去的冲动安慰道:「等你回来,我就把这里的股份让出去,带你去一个
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咱们两个的新生活。」
她再也没说话,只是和我梅开二度,对我极尽温柔。我不舍,却真的无可奈
何。爱她,不是禁锢,而是尊重。尊重她的过往,尊重她的一切,也包括她情愿
被最后一次伤害的自由。
第二天早上她轻轻的起身,化妆换衣都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我闭着眼装睡,
直到她掩门离去。想到她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亦或被人蹂躏践踏,我的心
就如同被钝刀割成碎片,痛到难以承受。胡乱洗漱一番,独自在街上如游魂般浪
荡。日上三杆,才想起今天该做的事情。午时,在看守所里见到了白玉京。
短短几天,他已憔悴的如同人到中年。见到我也没有什么精神,只是用手指
一遍遍去推鼻梁上的眼镜,一遍遍的叙述他是怎么不小心捅死了那个奸夫。我只
好劝他安心些,多赔些钱给受害者,应该是可以轻判的。他听到钱字,忽然直勾
勾的看着我,然后猛虎般扑过来,将胳膊伸出铁栏,紧紧抓着我的手急切道:「
你帮帮我!问你父亲借些钱给我!我减刑出狱以后马上就还他!不不,我做牛做
马赚钱还他!我知道你嫌他的钱来的不干净,所以七八年没和他联系了。可是…
…可是……你就当帮帮兄好不好?父子间哪有隔夜仇啊?他那么疼你,肯偷偷
出钱给我陪你开影院……你……你帮我求求他好不好?」
他的话语神情越来越往崩溃的方向发展,被三四个狱警拖走后还在不停的叫
喊。他话里的信息让我有些思绪紊乱,胡思乱想中父亲那许久未见的严肃面庞慢
慢在脑海里浮现。从头想起,也没想出究竟和他有多大的仇恨以至于这么多年没
回家见他,也许更多的是我自己的少不更事。和这个堕落的会比起来,当初我
切齿痛恨的他的事业好像也并不是多么过分。
「无论如何,我和她的事总要告诉他吧?」
我一面如此告诉自己,一面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苍老了
许多,其中蕴着喜不自胜造成的些微颤抖。听到我说要回家找他,更是高兴的连
连应允,说马上就回家等我。我从东到西穿越了大半个城市,下车走在熟悉的回
家路上,心中感交集。做了几个深呼吸,拐上通往家门口的大路,远远的看见
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路边。
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觉秋风从未如今日般刺骨。我想飞到前面去清清楚楚的
看一眼车牌号码,可长长地柏油路却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是她。原来我父亲就是她的最后一单。
我靠在车门处,勉强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怜惜?疼痛?嫉妒?愤怒?
崩溃?爆发?我不知道是何种奇怪的情绪让我难以动弹,但是我明白了就是它让
一向游戏人生的白玉京对另一个男人举起了屠刀。
我,该怎么办?
我狠狠的捏自己的脸,扭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从这个噩梦中惊醒。切肤之
痛让我想转身就跑,回到我的小屋蒙头大睡,把这一切真的做成一个梦,待我醒
来她就会在床边等我,和我双宿双飞。
我的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可是当我怒气上涌、恶生胆边的时候却又轻的虚浮,
直到我推开院门、走过幽暗的长廊,才感觉脚下有了根。我顺手抓起楼梯边的锡
像,紧咬牙关冲上二楼,可上得楼去却又悄悄的将手中物放在了地上。整个别墅
里静悄悄的,离父亲的房门越近,里面的声音就越清晰。
可是,那是电影中常见的,喉咙间发出的濒死咿唔!
我猛地推开房门,只见父亲倒在地上,斜倚着床身,双手捂着喉咙,指缝间
鲜血四溢。他见我疯狂地喊叫着扑到他的身边,双手放开将我一推老远,含混不
清地嘶哑出声!
「走!」
他的声音几近于无,力气却大的惊人,推得我连翻了几个跟头。泪眼朦胧中,
我看见父亲的头缓缓的垂下,也看见性感的她满脸错愕地站在门后。她的双手交
叠在小腹前,一手持枪,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我的眼前先是模糊一
片,接着变成一片血红。整个天地仿佛已经混沌一体,自己的身体灵魂也随着红
雾外的世界一道不复存在。忽然,有一只不知从何处来的手触抚在我的脸颊,如
同抽气机般吸走了我心头的所有迷蒙。我似乎是大叫了一声,一拳挥出,狠狠的
打在她的脸上。她吃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不肯罢休,一拳又一拳的接连打
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