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亦低声回道:“听闻他们如今在二哥的书还替二哥做事呢。”
苏氏听着,也就不语了。
众人落座,姜红菱便问就开宴,还是再等等。
顾王氏便说道:“这才来乍到的,倒也不觉得饿,先泡壶茶来,一家子说说话罢。”
姜红菱闻说,便出去吩咐了一声。
少顷,店中伙计便送了香茶果点上来。
松子杏仁、糕点果品,摆了一桌子。
众人围桌而坐,捧着顾王氏,虽底下心思各异,面上倒还说笑不绝。
姜红菱只在席上坐了一会儿,心里略有几分腻烦,便走到那露台之上透气。
看着外头的山水风景,山风自对面拂面而来,心头的郁气倒也一扫而空。
她在台上站了一会儿,忽听间壁喧哗笑语不断,男女浪笑之音阵阵传来,其间还夹杂着许多不堪入耳的低俗笑话。她眉头微皱,旋即想到隔壁坐着的是谁,便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回去,忽听间壁露台上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走到了露台之上。
这凌风阁二楼露台虽相通,各屋之间却有雕花隔断,好令各屋的客人看景之时,互不相扰,倒也算是巧思妙想。
姜红菱看不见那边情形,却听那人出来,在台上站立了小片刻,就有人脚步踉跄,追将出来,嘴里嚷嚷道:“毓王爷怎么走出来了?适才行酒令,我输给你,这却不能算,咱们再重头来过!”这话音清朗,自间壁传来,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姜红菱心中暗道:原来间壁那边的人,竟是毓王?
只听毓王说道:“不是小王不肯奉陪,委实不胜酒力。这龙舟赛尚未开始,便已先酩酊,只怕扫兴。”
那人似是已然酒醉,不依不饶,纠缠不休,满嘴大声嚷叫,还有许多无礼的言辞,又大声道:“毓王爷替咱们王爷除此大患,我们这些底下人要谢毓王爷,怎么毓王爷不赏脸么?”
毓王仿佛不耐烦这人纠缠,到底不曾坚持,还是跟他进去了。
姜红菱在隔壁,听了这一出闹剧,也不觉感慨道:这毓王虽说不受皇帝宠爱,到底也是堂堂的王爷之尊,这人想必只是齐王府中的清客,竟敢在他面前这等大呼小叫。他倒也能受得了这个气。想到此处,又转念道:他能有这份的气量与忍耐,可见心性坚韧,怪道将来能成就一番大业。似齐王那等狂妄自大的人,争不过他,也是理所当然。他把将来的前程全押在了这位毓王身上,也不知经营的如何了?
想起顾思杳,她不觉微微叹了口气,便就迈步转回了屋中。
才回屋里,却听屋中一片哗然,苏氏并以下的女眷皆不言语,倒是顾王氏在训斥顾武德:“今儿是什么日子,你竟把她招来,当真不成话!你那媳妇子还活着呢,这样的事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
顾武德立在顾王氏跟前,垂首不言,任凭老母训斥。
姜红菱不明所以,在位上坐了,低声问顾婉道:“什么事?老太太这样骂二老爷。”
顾婉亦低声向她说道:“二老爷把二太太的侄女儿接来了,人如今就在楼下马车上呢。老太太听了,气的了不起,所以这样训斥二老爷。”
姜红菱微有不解,说道:“虽说仓促了些,到底也是一家子的亲戚,就一道来吃个饭有什么要紧?老太太怎么这等生气?”
顾婉摇了摇头,向她附耳低声道:“不是那么简单,听二老爷的意思,好似是要讨她做妾,所以带上来给老太太瞧呢。”
姜红菱闻听此言,当真是惊讶莫名,心里暗道:二老爷纵然好色,总还知道个分晓,怎么如今竟弄上了他的内侄女?程氏病着,此事只怕不知情。不然依照她那个吃醋揽酸的脾气,还不打翻了天去?心中想着,不觉看向顾思杳。
却见顾思杳坐在位上,面如寒霜,眸中寒光凛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微有所感,转而看向这边,两人的目光碰在一处,姜红菱便垂下了眼眸。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皆不敢言语,一屋子里雅雀无音,只听顾王氏斥责顾武德的声响。
顾琳从旁劝说道:“二哥也忒不成话了,就说收小,收谁不好,定要弄自己的内侄女?这往后,二哥怎么见二嫂?二嫂同那姑娘,又怎么称呼?说出去,都是笑话一桩。”她说的起兴,却忽见顾武德抬眼瞥了自己一眼,眼神甚是凌厉,她微一瑟缩,登时住口。
顾王氏听了女儿的话,越发的火上浇油,将手向桌上一拍,把个茶盅子也震的茶水四溅,指着顾武德怒斥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整日家的偷鸡摸狗,你宅子里养的那些个还不够?个顶个的都是美人,你还不知足?定要去弄这个做什么?!”
顾武德被顾王氏骂的抬不起头来,一时急了,竟口不择言道:“母亲这一世都没怎么疼过儿子,如今儿子不过是纳个妾,讨母亲口里一句话罢了。母亲怎么就这等刁难?”
顾王氏见儿子竟敢当面顶撞自己,越发气不可遏,嘴唇哆哆嗦嗦,半日吐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