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先帝曾赐给怀远侯府的免死金牌。
私折和金牌是萧老侯爷递了上来的,里面字句不多。
“罪臣一朝被贬,流放西塞,终能与伶人赛观音无高低贵贱之分,无贵人戏子之天堑,得以嫁娶,向东叩首拜谢天恩浩荡。”
“臣知有罪,罪在臣二十余年心中唯戏最重。”
“罪在臣无君无父。”
“罪在臣以为商雪袖既为明剧生,当为明剧死。”
“罪在臣胆敢以君王为饵诱其动情。”
“然臣身为男子,得一心人相伴,死亦无憾。断无屈招前事,污人与自污清白而祈活命之理。”
“罪臣知圣上圣烛独照,只是眀烛可照一室,难照烛下寸微。”
“罪臣泣血跪拜,只求以怀远侯府之免死金牌换取商雪袖之平安。”
连泽虞已经忘记这些是什么时候送到他这里来的了。
萧迁的折子,字字句句都有深意。
他还记得……当时他只是被一股又嫉又恨又心伤又不甘的情绪冲了头脑,对着地上趴跪的瑟瑟发抖再无一丝侯爷气概的怀远侯道:“泣血跪拜,果然情深意重,竟舍得拿阖府的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来换心上人一命!”
那时,商雪袖还在这世上。
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商雪袖的性命,但是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这块先帝赏赐的免死金牌,他还是愿意的。
只是,连萧迁都知道——难照烛下寸微,他却以为那一方幽暗冷清的角落会是安全的……
而今,他终于看懂了这私折其间的深意,却已经还不出一个商雪袖出来了。
这个屋子……他也只能到书房之中停留,他甚至无法在卧房中呆上片刻。
而天色渐暗,晚上的时辰,他不敢在这里。
他呆过一夜,那一夜里,这折子上话,还有天牢里萧迁曾说过的话,突然就响在他的耳畔,原本忘了的,却提醒他想起……不停的说着……还有那些抵死缠绵的日日夜夜……娇颜如花转而又成一抔白骨……
连泽虞掀开了垂珠帘子,又回身看了一眼,这才走出门去。
屋子外面的萍芷冻的不行,刚悄悄擦了一下鼻子,就看门帘微动,急忙打了帘子,看到皇上仍是一如既往的面容平静,便也不多说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园子门口,侍卫在他出来以后熟练的又上了锁,连泽虞这才看见来公公脸上通红,还几道血痕,微微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回皇上,权妃娘娘要进长春园。”
但是最终还是没进来,拦路的来公公就这么挨了一下。
权妃本来就是将门的虎孙女儿,这一下,可真是极实惠的一巴掌,可来公公宁肯挨着,真的放了权妃进去,万一把皇上珍而重之的、贵妃娘娘留下来的什么物件儿损坏一个半个,他的小命恐怕就得交代了。
连泽虞道:“你做的极好,自己个儿记上,回头领赏去。朕这不用你伺候了,去自己找点药膏子。”
回头却对萍芷道:“去传话,请皇后好好教教权妃规矩,这是后宫,不是权老将军的后花园。”
这话说的极重,萍芷后背起了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应了一声便麻利的转头去办差事了。
连泽虞甩了袖子径直往醴泉宫而去,太子即将两周岁,再过一年,便应识字……今日的议事,便是要从臣工们举荐的人选里拟定一个名单出来。
他就是两岁离了萧太后的身边儿,而今的太子,也不应长于妇人之手。
既然是这个点儿召人议事,也没有打算久议,连泽虞点了两个今科的进士,原是在翰林院就职的,他细品过不短的一段时间,都是为人爽直大气,待人处事灵活而又不失尺度,更兼相貌俊朗,声音也清亮。
他撂了笔,又道:“此二人为辅,还要挑个老成持重的以为太师。”
钱钧道:“臣以为文又卿可行。”
顾嘉言道:“文又卿虽有大才,可私行有亏。臣以为不当做太师。”
连泽虞挑眉道:“哦?”
“文又卿与伶人来往过密。”顾嘉言道:“听闻还牵头拉了一群文人组了文社写戏捧戏子,实在不成体统。”虫不老说今天的第二更~~嗯……(若有所思状……其实脑海一片空白)
第三百八十五章 当年路
“顾相这就偏颇了。”钱钧道:“以戏会友,何碍私行?再说,文又卿一部《分治论》,就连皇上也是极赏识的。”
顾嘉言怒道:“那是个男伶!男伶唱……唱女子……”他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