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乱党的处刑结束,然而当天的节目并没有完。随后还有一批人要处置,这些人都是在之前的骚乱中被捕的暴民。其中大部分是被莉雅带人抓回来的。
这些人被士兵们押解着来到高台前,望着那上面新近才挂起的事物,无不心惊胆战。不少人自忖自己的下场大概也会跟他们一样,双股不由得打起了摆子,任凭士兵们再三呵斥,也抬不起腿。这批人毕竟数量也太多了,小小的高台顿时觉得空间不够。于是也只能让他们候在台下听后发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传令官先代表王子殿下对这些乱民进行了一番严厉斥责后,突然画风一转,宣布:虽然他们的行为不容宽恕,但是殿下考虑到他们毕竟是被敌方间谍(那个胖子)所蛊惑,情有可原,因此网开一面,仁慈地赦免了他们的罪过……
听见这个消息,有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周围的人都开始欢呼起来,方才醒悟自己从地狱门口转了一圈,重新得到一条生路。人群中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率先跪了下来,热泪盈眶地向贵宾席上的王子行叩头大礼。获得大赦的饥民代表们无人不感念王子的恩德,纷纷发下毒誓,再也不敢听信奸人谗言做出大逆不道的行为。
“这样好吗?”
高台后的贵宾席上,王子的随从之一,太监瓦利斯恭敬地站在王子座位边上。神色忧心忡忡的他小心地向王子提出谏言。
“这些人中间没准就混有敌人的奸细,就这样都放走了,不会有什么差池……”
“没有关系,”
费林大度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安心,随后解释道:
“如果说间谍的话,应该是一定有的吧。不过就算我们把他抓出来,对方也会派过来新的。所以是永远除之不尽的。但是现在比起处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挽回民心。今天这件事的处理就是如此。----不过,话虽是这样说,人也放了,但是我已经叫人将他们每个人的详细情况记录在案。今后如果再发现某人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那就不需要再报上来了,直接处理了吧!”
费林口中的“直接处理”,常年混迹宫闱的瓦利斯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下也不再多言语了。
办完了这场公判大会,勤劳的王子殿下还不能休息。回到城主府的费林又立刻下令安排车驾,准备去城外难民营视察。之前爆发的骚乱如同一记警钟,给他提了一个醒。自从来到这座城市后,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做上层工作上,忽略了原本来此地的初衷。回想起当初进城时看到路边的光景,费林发觉自己一直疏忽了对难民这个最底层人群的关注。
原本自己在朝堂上口若悬河长篇大论,还想从难民中募兵协助城防。结果在看到各地贵族云集城外的私兵后,便将这个念头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然而就算不指望依靠这些人来抵御敌人,也应该做到至少不让他们拖后腿。而且国家的基础是人。战争始终是要结束的,战争结束后重建家园,这些流散的难民返回家园将是复兴的主力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
怀着这样的思绪,费林登上了准备好的马车。一队骑兵小心翼翼地围护在马车的周边。费林现在不仅是一位尊贵的王子,还是己方前线最高军政负责人和决策者,目标又变大了。这可万万疏忽不得。
费林从马车的车窗看出去,无意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命令车停下来,从车窗探身出去。
“我现在准备出城视察难民营。你是否愿意同往?”
检察官本来无事,见对方提出邀请,便答应同往。二人再次乘坐上农神殿主祭赠送的马车,在一众耀武扬威的骑兵护卫下穿过市区街道和城门,驶上了通往城外难民营的大道。
进城那天曾经看过的景象再次展现于王子的眼前。不过这一次看上去,路边难民们搭建的窝棚区又少了几分的生气。有些人在之前的骚乱中被捕了,有些人死在了城里的混乱中,有些人则是倒在每天饥饿和寒冷的双重压迫之下……
每天早上都会有某个窝棚被发现里面的人再也没有出来。不少窝棚已经失去了它的主人,门口挂着遮挡风雨用的破布在风中有气无力地晃荡着,透过布上破洞看到里面黑洞洞的。当某个窝棚里面的人死掉以后,这个他们曾经栖身的场所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坟墓。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有精力去为他们收尸,或举办葬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可疑的臭味,令护卫骑兵们也不顾军容仪态掩鼻。
三三两两零星的人行走在这一片窝棚间,每个窝棚都掀开门帘看一下,搜索着可以用于生存的物资。这些人面无生气,表情呆滞,步履蹒跚,望之就似一群行走于墓地间觅食的食尸鬼。
城外的真实情况令王子心惊胆寒。他没想到才几天不见,情况居然可以恶化到如此境界。当然,从来衣食无缺的王室成员自然对于一个人在饥饿或低温环境下的极限生存时间是毫无概念的。如果他愿意开口去问身边的那些士兵,或者他们还能勉强给出个模糊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