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不时咳嗽。陈云笙洗完碗,便寻思着炖点川贝给她润嗓。
她刚把川贝炖上,楼上就传来收音机的声音。虞孟梅开始听戏了。
搬来之后,她就发现虞孟梅的生活基本上只有两个重心:戏和麻将。她过起日子倒不单调,在家时经常听戏,出门就去看电影或者话剧之类的演出。不过这些都是为了演好戏。除此之外,她就只爱打麻将。没演出的时候,她有时一打就是整个通宵。陈云笙搬过来后就不许她玩得这么晚,规定打麻将不能超过十二点。
虞孟梅口里嫌着她烦,之后却真的没再打过通宵麻将。如今闲着没事,她在家里读书看报,很快就精通了各种消息和术语,什么股票黄金,说起来头头是道。前阵子她还说服陈云笙和她一起换金条。陈云笙对钱的事向来不怎么上心,除了定时给乡下家里寄去的钱,她几乎什么都不管,由着虞孟梅折腾。
炖好川贝,陈云笙盛出来,拿到楼上,发现虞孟梅已经换好了衣服。
“虞姐要出去?”她问。
虞孟梅“嗯”了一声,又说:“你也一起。”
陈云笙现在也发现,虞孟梅人前稳重,私底下却很有些小性子,有时起了兴,想起一出是一出,任谁都劝不回来。哄着她喝完了川贝水,陈云笙才答应和她一道出门。
离了家,虞孟梅雇了两辆车,直奔大来剧场。陈云笙抬头,知道这也是专演越剧的剧场,正在上演的是袁雪芬的新戏《香妃》。
陈云笙不解:“这是旦角戏。”
虞孟梅随口应了一声,只顾排队买票。
陈云笙眼珠转了转,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虞姐你又要串旦角么?”
当初那部《碧玉簪》大获成功,张老板几次暗示虞孟梅可以再这么来几出,但是虞孟梅不答应,演完二十多场《碧玉簪》后就再没唱过花旦。
“你虞姐小生唱上了瘾,”虞孟梅瞟她一眼,淡淡回答,“不乐意演花旦了。”
“那,那……”陈云笙看着香妃的海报。袁雪芬是现在上海最红的花旦之一,难道是虞姐见异思迁,想和她搭戏,所以特意来看?
虞孟梅买完票,见陈云笙一副心神在在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失笑道:“行了行了,别瞎猜了。实话同你说吧,今天是来偷师的。”
偷师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陈云笙也是服气。不过……陈云笙再看一眼海报,她想从花旦身上偷什么师呢?
虞孟梅猜到她的疑惑,笑着说:“进去你就知道了。”
陈云笙不问了。俩人拿票入场,看了一会儿戏,陈云笙还是不甚明白。
戏是好戏,袁雪芬唱得也好,可是她看不出,虞孟梅有什么需要从她身上偷师的?
虞孟梅倒是比陈云笙看得专心。她和袁雪芬脾性大相径庭,也没交情,不过对这个人的戏却很佩服,时不时关注她的动静。
袁雪芬的唱腔向来感情细腻,层次分明。但是这些并不是她今天来看戏的原因。演到《哭头》一段,虞孟梅才对陈云笙说了句:“仔细听。”
陈云笙知道这是至关重要的地方了,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听说夫君一命亡,香妃心中暗彷徨……”袁雪芬在台上开了唱。
陈云笙有点迷惑,虽然袁雪芬唱腔处理得很细,可这就是一段平常的四工调啊?
再听下去,她能听出袁雪芬有她独到之处,可就是这些特别也并没有脱离她的理解范围。直到台上的香妃哭着唤“小和,小和”,又唱了句:“我那苦命的夫啊——”陈云笙终于明白虞孟梅为什么要专程来看这出戏了。
她看向虞孟梅。虞孟梅也正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向自己瞧过来,便冲她点了下头,说了两个字:“新腔。”
作者有话要说:
熟悉越剧的童鞋看到标题应该明白,终于要进入尺调时期啦。老实说我虽是戏迷,但是四工调听得不多,写起来其实蛮纠结的。
写四十年代的越剧,必然绕不开这一时期的声腔改革。动笔写这章前其实我也很犹豫,考虑过要不要写详细一点,又要不要使用化名,比如像《舞台姐妹》里的竺春花那样处理。不过最后决定还是照实写。改革的内容也会稍微多加着墨。做为灵感来源的任白,在粤剧也是开风气之先的人物。我想写的也不仅仅只是你侬我侬谈恋爱。任白之所以特别,除了感情好,还因为她们的艺术成就。而当时的越剧,也在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变化,当然不能略过。不过袁雪芬等真实人物不会直接出场,所以应该没有关系吧。
最后,恭喜笙妹虞姐进入老妇老妻模式:)
第23章香妃·哭头(2)
果然如此,虞孟梅就是为了这段来的!
“……实指望我和你高飞远飏,又谁知中途路你一命夭殇。我和你到如今像春梦一场,只落得月夜里人间天上……”
陈云笙安静听着。确切的说,是新调。虞孟梅也发觉了,在旁边说了句:“定弦不同了,之前还是四工,现在是合尺。”
陈云笙点头,微微侧头,想要将这段听得更仔细些。
虞孟梅却在喃喃自语:“新的浪潮就要来了……”
***
看完《香妃》回来,陈云笙和虞孟梅谁都没有说话,一晚上在各自房间里琢磨袁雪芬那段新调。
第二天去了剧院,虞孟梅就去找琴师,把昨天听到的旋律哼给他们听。主胡证实了她昨天的猜想。确实是新调,定弦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