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设想身为江丞相独子,他的墓志铭上究竟该刻什么字才好看。吴剑琴对我的敌意却减轻了不少,表现得甚为惺惺相惜:「楚先生画中之人显然甚通音律,不如就为我们吹奏一曲如何?」
「我画的是别人,自己可不会。」我连忙摇头拒绝。懂你者称为知音,眼前并没有我知音的人在,我也不想吹给任何人听。
信兰却笑着拦住我的话头,显得天真极了:「楚先生又在骗人。我和威远有一次明明就听过楚先生吹笛子,好听得紧呢。是不是,威远?」
威远连连点头,我只有苦笑,这两个小鬼!真不知道是哪一个在骗人了,我吹笛子的时候都是在夜深人静的荒郊野外,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两个又怎么会知道呢?
「在下是真的不会吹,两位小侯爷想来是听错了。」
「楚先生笛子都带着呢,还说不会?」
「这是故人所赠之物,楚凡带在身边也只是个纪念罢了,倒让小侯爷误会了……吴兄高材,还是由吴兄来吧?」
我嘴里说着吴剑琴,却微笑地看着信兰,被我转移话题,信兰朝我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我弹的琴大家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哪里还有人愿意听呢。」
吴剑琴看了一眼江潭,淡淡地说道,眼里面满是幽怨。江潭笑着过来哄他,油腔滑调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吴剑琴的脸上就绽出了笑容,吩咐小童取琴,坐下来按角指商,一首曲子被他弹得缠绵悱恻,入木三分,只是被从头到尾都深蕴着的一股忧伤坏了一点情调。显然琴主人虽说已经是年少成名,但是心中着实有难解之事。
我喃喃自语:「自古忧能伤人,阁下这也太过了。」心里面突然对江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愤怒,有这样一个人痴心对你,就算是不喜欢却招惹了,说明白也就是了,为什么又要弃如敝屣呢?
「楚先生是说吴公子弹得不好么?」
「……」我侧了侧身子,原来现在京中流行在别人耳朵边说话。「吴公子曲风高雅,格调不俗,怎么会不好?三王爷说笑了。」
「哦?本王真是不明白,吴公子既然弹得那么好,楚先生为何又要摇头叹气呢?」
「那是因为吴公子弹得实在是太好了,在下听音自惭,自觉没有此等水准,因此自愧不如才摇头叹气……倒是教三王爷误会了。」
沉渊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如同盯住青蛙的蛇一样,我不声不响随他去看,已经打好了主意。我不是官场中人,不应惧他;我不慕荣华富贵,也不用求他;大不了到时候一走了之,谁又能够拦得住我呢?
江潭给我的感觉只是讨厌,沉静却已足够让人心生警惕,最起码以后要离他远一点儿了。
这时那两个老儒生也都秀出了自己的拿手本事,听起来却远不如吴剑琴弹得灵秀,我微笑,这次信兰的师父自然非吴剑琴莫属,这个人虽然骄傲,但却不是什么卑鄙小人,自然能把威远信兰教得好好的,而我待上一段时间,也该走了。
果然最后裴幕天聘了吴剑琴来教导威远和信兰。江潭却又凑了过来:「楚先生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不如就到我的府第小住几天吧?我领楚先生到处走走,一定让你不虚此行如何?」
「……多谢江公子好意,我还是待在这里就好。」跟他住在一起我一定会讨厌到生病。信兰走过来搅住我的胳膊,看着江潭认真的说道:「江叔叔可不能跟咱们抢人,楚先生就算当不上咱们的先生,原来可也说好了要跟着咱们的,江叔叔要是找人陪,我让吴先生多回去陪陪你也就是了。」
「是啊,是啊,我本来就是来陪威远和信兰的,怎能跟你游玩,忘了正事。」
我大是感动,到底是自己曾经用心对待过的好徒儿,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帮我,没有把我送到可恶的人手里。
信兰却高兴得拍起手了,「楚先生答应了!我本来还在想,这么千里迢迢把你从塞外请到京城,楚先生会不愿意,现在看起来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嘛……那么就请楚先生多住个三年五年再走吧。」
「……呃?」我一下子愣住了,一不小心竟连我也落到了信兰的套子里了。
江潭大笑:「小鬼头,真有你的,不如我们来比比看,最后谁能得手好不好?」
「本来就是我的,我又何必来跟你比?」信兰紧紧握着我的手,一种想要撞墙的感觉,真不知道何时曾给他这种错觉。
一时间我沉默不语,江潭大笑无言,沉静阴森森地看着我,沉渊的目光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转头一望,吴剑琴呆呆的看着江潭,满脸的悲伤失意。
爱上了江潭这样的人,情伤已是注定,以他这么一个高傲的人,又哪里会受得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