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们大都低着头,匆匆而过。偶尔有胆大的抬头瞥一眼。
付卯生慢慢睁开肿胀的双眼,看着从面前匆匆而过的难友,眼睛里充满了怜惜,不舍,还有……
“弟兄们,不要怕,回家……”付卯生大声呼喊。
李铁恼羞成怒地挥舞着大棒: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老子这就送你回家。
付卯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狗特务,汉奸,。
李铁凶狠地挥起大棒照着付卯生脑袋砸去。
一下,两下……
付卯生的头耷拉了下来,但两只眼睛依然大睁着。鲜血顺着头顶,脸颊,脖子淌了下来。
等王效美赶到时,一脸沮丧:什么?死了。
李大安:奶奶的,太便宜这小子了。大哥,要不,把他埋了?
王效美恶狠狠地:no,no。暴尸三天,不,只要甄别一天,就示众一天。
付卯生死了。
夜莺停止了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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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年后,当年付卯生营救下逃出72战俘营的刘克和几个战友前往英魂谷烈士陵园凭吊时,他们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一只夜莺飞到了镌刻着烈士英名的墓碑上。
一声声啼鸣,象在歌唱,又象在泣诉
……
四十四年后,刘克和几个当年的志愿军战俘重返巨济岛战俘营旧址,迎接他们的同样还是一只啼鸣的夜莺。
遗憾的是他们至今没有找到烈士的安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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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落山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张磊被困在甄别区,犹如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根据付卯生的安排,张磊在甄别区利用陪同记者采访的机会尽量寻找一切时机接近战俘,但美国人显然做了防范。按照战俘管理当局原来的安排:所谓邀请记者就是昨天上午的参观,然后甄别结束再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结果记者们意见很大。特别是菲利甫甚至动用关系把事情又捅到了联军司令部。最终,记者们得到了进入甄别区采访的机会。尽管受到了不少限制,张磊还是或多或少听到了,看到了许许多多他不愿看到听到的……这一切,都只能说明:美国人看似公平,公正的甄别背后,偏向,误导,甚至陷阱无处不在。
一见威尔斯,张磊便把一天中看到的,听到的,还有疑问连珠炮似地说了出来。
面对张磊的诘问,威尔斯一脸阴沉。张磊是他找来的。张磊的发难,也在他意料之中。可是,他还是感到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想发火,快一年了,威尔斯已经记不清和张磊吵过多少回了。在72战俘营,除了老同学布拉斯敢和他公开叫板,张磊是唯一的另一个,而且是一个中国人,一个战俘。但他还是忍了。
威尔斯直直腰,淡淡一笑:no,no。密司脱张,你反映的问题,一点不错。我承认,甄别的某些用词,在你的同胞那里确实有认知和理解上的歧义,但这绝不是管理当局的责任。
“尊敬的少校,这不是甄别。今天的72战俘营就是一座人间的地狱。杀戮,恐吓,殴打无处不在。战俘在流血,在哭泣,在死亡中挣扎。”张磊越说越激动。其实早在昨天,他就看出甄别区出口的设置暗藏机关,今天甄别一开始,他几次试图接近出口,但都被美军宪兵挡了回来,不过,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棍棒声,还有追杀声,他还是可以想象出那狭长的通道里发生的一切。
“n0,no。张,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我们只是在执行联合总司令部的命令,甄别审查。”威尔斯恼怒地站了起来,“:密司脱张,作为战俘营总管,我有必要再次重申:我们美国是个民主国家,自由,平等,人权,博爱,都是我们的立国之本。今天之所以甄别审查就是为了充分尊重战俘的人权,体现自由遣返的原则。”
张磊冷笑。
威尔斯长叹口气:“当然啦,我不得不承认:在这其间,战俘内部的确发生了一些冲突,甚至死了人。作为管理者,我们不会视而不见,充而不问,更不会坐视不管。但是这是需要时间的……”
张磊只有冷笑。
威尔斯口气缓了些:“张,请相信我。关于这点,我会约束他们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张磊,威尔斯心里十分纠结。其实,威尔斯和张磊的特殊关系,在管理当局内部早有非议,就在昨晚,杜德将军还明确表态,不希望张磊出现在甄别区,可威尔斯今天还是把张磊安排在了甄别区。当然他这样做,绝不是心血来潮。他一直还抱有幻想。
威尔斯沉吟片刻,苦笑道:密司脱张,你很直率,也很坦言。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军人的尊严和人格的魅力。我也是个军人,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张磊苦笑:少校,我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
“张,放心吧。不过,今天找您过来,我可不想左一个承诺,右一个……”威尔斯哈哈大笑,但显然有些勉强,“我还是真诚地希望,甄别结束后,你能留下来,我们继续合作。战俘营还有你的好些同胞,我真诚地希望,你能为我们之间的沟通,架起一座桥梁。他们也很需要……
类似的问题,威尔斯已经不知提过多少回了,他确实是真诚的。他一直还抱有幻想,特别是今天早上,格瓦上校交给了他一个杀手锏,他自信,他还想再做一次努力。
张磊苦笑着摇摇头:尊敬的少校,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