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但阴云笼罩着整个天空。
几只不知名的海鸟低空盘旋,凄厉地哀号着。
土台上,威尔斯同王效美等人摆着各种亲密的姿势。
远远站着的张磊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鄙视,愤懑。
威尔斯笑容满面,拍拍王效美,作出邀请的姿势:王联队长,今天你是这里的主人,请——
王效美朝威尔斯又鞠了一躬。战战兢兢走到土台中央,朝台下的战俘拱拱手。望着黑压压的人群,他显得有些慌乱,头上冒出了汗,嗫嚅了好久,才说:承蒙杜德将军抬爱,承蒙威尔斯少校抬爱,承蒙布?拉斯少校抬爱,承蒙各位美国朋友抬爱,感谢各位战俘同仁的信任和支持,我,我,王效美一定不负重望,殚心竭虑,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威尔斯带头鼓掌。
警备队员跟着鼓掌。
战俘队伍里也响起了零星的掌声。
王效美得意地笑了:“中国有句老话: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在此,我王效美拜托大家了。不过……”王效美脸一沉,提高了嗓门:“中国还有句老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咱这是美国人的战俘营。既然是战俘营,就得有个规矩。往后谁要是破坏了规矩,闹事,暴动,别怪我王效美是个黑脸包公,你就是天王老子,皇亲国戚,也绝不宽恕。”
警备队员齐声助威:绝不宽恕!
威尔斯笑眯眯地看看孔祥瑞:孔大圣人,你也说几句?
孔祥瑞连连作揖:少校,这种场合,鄙人还是不说为好吧。
威尔斯脸色一沉:no,no。如此重要的场合,孔兄还是应该讲几句的嘛。
孔祥瑞叹口气:“好吧。既然少校抬爱,鄙人遵命便是。”说着整整军容,走到台前,双手作揖,笑道:“诸位仁兄仁弟,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是个礼仪之邦,上古有尧舜禅让,三国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还有长坂坡赵子龙舍命救后主。总而言之,大家都是中国人,仁义孝悌,安分守己,老实本分才是做人的根本。眼下,作为战俘,最根本的就是当个仁义、知耻、温顺的战俘。”
威尔斯拍拍李大安肩膀:李副大队长,该你了,请——
李大安晃晃悠悠走到土台中央,先是挥舞下手中的木棒,而后才说:“弟兄们,俺是个粗人,没他娘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哪个不听老子话,没个屁话,就他娘的一个字,打,打,打。”说着又舞了几下手中的木棒。
警备队员附和着:打,打,打。
听着大喇叭里传出的聒叫声,赵亮的眉头越皱越紧,自从得到张磊的情报,他就预感到美军可能会有大的举动,不过,他没有想到威尔斯会使出战俘自治管理这么一招,更没有想到仅仅两天时间,美军就……但他心里清楚:战俘自治管理,接下来意味着什么?远远看着土台上几个纷纷亮相的人物,他在心里默默掂量着:王效美这人在警备队,他见识过了,也听张磊介绍过了,美国人豢养的一条丧家犬,至于李大安,纯粹就是一个打手,凶狠残暴但头脑简单。倒是孔祥瑞,让他感到惶惶不安。
赵亮拽拽林欣的衣襟:林文书,这人的底细,你了解多少?
林欣知道赵亮指的是谁,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是陆军军校第二十一期毕业的,先是在中央军新兵训练团任军需官,后来随新兵补充到扩编的川军第xx军,再后来,xx军战场起义接受改编,他也就留在了川西军区。部队入朝,他被编入xx团担任粮秣员,听警备队的老乡说,他是在美国人搜山时,主动走出山洞投降的。再后来……
赵亮摆摆手。后来发生的事,张磊已经告诉他了。孔祥瑞到战俘收容所第二天便主动当了俘虏官,现在是战俘营国民党六三支部的支部书记。而且他还是四大家族孔祥熙的本家远房兄弟。
瘦猴:不过,这人倒是挺仗义的。
赵亮苦笑:你是说那天替你挨打的事。
瘦猴点点头:就是说话太酸。张嘴子曰,闭嘴仁义道德,俺不太待见。
赵亮长叹口气:吃人的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豺狼披上了羊皮。
不远处自由大礼堂传来一阵音乐声,还有吴牧师虔诚的歌声:
耶酥爱我,
我爱耶酥。
耶酥赦免我罪过。
……
喇叭里又响起了威尔斯的声音:诸位,诸位,作为联合72战俘营的战俘总管,我郑重地承诺,从今天起,不!从此时此刻,72联队的一切日常管理事务全部由你们战俘自己管理自己。但是,我有必要提醒大家注意两个问题,一,这是什么地方?二,你们是什么人?
操场上出现了骚动。
“诸位,诸位,大家一定还不清楚你们背上写的是俩个什么字吧?”威尔斯拉过李大安,指着他身上的美军上衣,提高了嗓门:“好了,我可以坦诚地告诉诸位,p?w这是英文prisonerofriar的简称,翻译成你们中国话说就是战俘,说得再明确点就是:你们现在是我们美国人,不,是我们联合的战俘。”
战俘群中又是一阵骚动,继而便是死一般的静寂。许多战俘低下了头。
尽管战俘们已经来到战俘营许多天了,但对军服上油漆的这两个外国文字,大多数战俘并不清楚它代表着什么?现在,他们明白了。心里的创伤再一次被无情地撕裂。
瘦猴羞愤地解开衣扣,欲脱去衣服。
赵亮紧紧抓住瘦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