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不少一直观察扈时的,瞧见了大致经过,本以为遇上这种找事的闲人,随便两句就能打发,可谁也没想到,扈时竟然过了这么久还没能打发婢女,甚至还一副被为难住的样子。
这婢女看起来并不像个伶牙俐齿的,怎么会赶不走?
难道这个婢女说的,是真的?
有人开始怀疑。
旁边有溜须拍马者,快步跑来附和说:“这婢女真是不知礼仪!竟敢污蔑先生,扈先生也真是可怜,做好事却被这种人盯上。”
扈时借话说道:“正是,这定是其他书院过来污蔑我的。”
许珍来不及解释,周围已经传来唏嘘不屑声。
祭酒虽然觉得扈时不太对劲,却没说出来,因为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许珍是个不成器的草包。
而且扈时这件事情,是经过江陵县县令认定的。县令选拔严格,江陵这等地方的县令更加难当,不该会存在徇私枉法的行为。
或许这扈先生,只是紧张吧。祭酒为这件事找了个借口。
守门仆役很快赶过来,要将许珍带走。
许珍不甘心自己银钱被人黑,正要再说一通,举出铁证。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响亮苍老的叫喊。
众人听不清,互相询问道:“谁在吵闹?”
那苍老叫喊自后向前涌来,逐渐清晰,众人仔细听,听见那沧桑的声音喊的是:“等一下!先生!先生!!”
从后头传来的。
围观人群回身望去。
有人觉得这声音耳熟,踮起脚看是谁在喊话,结果瞧见了一张老妪年迈的面孔。
这几人看清之后怔楞半晌,随即脸色立变,扯了扯身边人衣袖,让好友后退让路。
身边人被扯的莫名其妙,边退边问道:“怎么了?”
“快,快些让开。”
“为何?”
“那喊话的,是太学大儒啊!虽不是太傅,却是曾经教导过圣上,如今还辅导公主的!”那扯袖子的低声说,“于情于理,都要让啊,快让开!”
“教导过圣上大儒的??”被扯的十分惊讶,“大儒也来给扈先生道贺?当真是有面子。”
扯袖子的摇头道:“看着不太像是道贺,先让开些吧。”
周围人不乏j-i,ng明的,听到此事后都是面色变化,随后纷纷退让。
人群如抽刀断水后的水流一般腾出一条道路。
细窄道路中,一名面颊圆润、额上脸上遍布皱纹,穿衣打扮却十足气派的老妪,从后头快步走了上来。
她眼中原本清明一片,目光与许珍对上之后,很快蕴满泪水,成了不顾忌形象的普通老人。
“先生!!”老妪高声说着,跑到许珍面前弯下膝盖跪下,哑声呐喊,“先生啊!!”
雅集之所,本是丝竹奏乐,琴瑟鼓弦,仙乐郎朗,此时所有声音骤然停下,拉成一道短促音线,随即寂静无声。
因为那奏乐的与看戏的,都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大儒,下跪了!
大儒竟给一个婢女下跪了?
这是什么事,这是发生了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和身边人打探,只能呆愣的盯着老妪看,接着又抬头盯许珍看。
他们想看看貌不惊人的婢女,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可不论他们怎么观察,这都只是一个普通婢女,长相普通,皮肤白,唇色淡,既无位居高位的霸道,又无随性洒脱的fēng_liú。
那老妪继续喊道:“先生啊,多亏你这本书——”
许珍回神,连忙伸手将老妪抬起来问道:“妪,你这是干什么?”
她起先没认出这人。
后来瞧见这妪手中捏着一本书,名为《花鸟鱼科普书》,这才想起来,眼前老妪就是自己之前在科举讲座上遇到的。
她原以为不过是个普通老妇,现在看周围人反应,这老人家似乎不一般。
只是这人为何要向自己下跪?
许珍不明白。
那老妪继续哭嚎:“先生,多亏你这本书,救的万千性命!”
万千性命?
许珍依旧不懂,自己不过就是写了一本书,怎么能救万千性命?要是真的救了这么多,自己功德点岂不是已经要好几万。
想到功德点,许珍顿时美滋滋的。
她瞧见老妪不肯起来,硬是将人拉起来,说道:“我没什么本事,不要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