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搭上,实在是有些不值。
陆迢晔看了一眼苏锦萝,并未搭话,只拍了拍宽袖上的泥,牵着苏锦萝跟那宫娥去了。
苏锦萝万分紧张,陆迢晔又不说话,她挎着那竹篮子,连宫娥要替她拿也不肯。
去了寿康宫,苏锦萝和陆迢晔一身污泥的,自然不能见人,在侧殿换好衣物后,才进了殿。
殿内,太后正在梳发。
给太后梳发的人是个小太监,唇红齿白的,苏锦萝觉得有些面熟,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太后正在挑步摇,那小太监一边梳发,一边垂眸,宽袖掩的很低,手里的牛角梳拿的又稳又平,一梳又梳,片刻后,一髻便成,髻发如蜻,薄蝉簇鬓,是个十分年轻的髻发,但因着小太监手巧,再配上今日太后穿的鲜亮宫装,竟意外的好看。
“还是福缘梳的,最合哀家心意。”
那唤福缘的小太监躬身,毕恭毕敬的将手里的象牙梳置于梳妆台上,然后道:“太后,静南王与苏二姑娘来了。”
太后戴上一支金步摇,就着靶镜照了照。
苏锦萝微偏头,看到那小太监藏在手里的落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一“咯噔”。
她想起来了,这小太监她在静南王府见过一面,在救房茹柔的时候又见过一面。原来竟是太后身边的人吗?
“来,快些进来。”太后笑盈盈的开口,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苏锦萝近前来,看到与自己侧身而过的福缘,白皙面容上,满是冷汗。
梳个头发而已,怎么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第43章 第 43 章
太后依旧坐在梳妆台前, 看背影, 就像是个妙龄妇人一般。
她的面前摆置着许多金银首饰、头面宫花。
“来。”太后朝苏锦萝招手。
苏锦萝缓慢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
“今日福缘给哀家梳了这么好看的一个髻, 哀家倒是不知该配哪根钗了。”
太后伸手,开启镜奁。台下双门,一户门开,幽幽出来一个木头雕刻的精细妇人, 手持面巾、妆粉、粉黛等物,可谓巧夺天工。
苏锦萝头一次见这样的妆台, 脸上露出好奇。她敛神, 在梳妆台前扫视一眼, 满目珠翠,晃花人眼。
想起方才那小太监的模样, 苏锦萝不敢随意搭话,暗暗蹙了蹙眉, 往陆迢晔那处看了一眼。
陆迢晔上前一步, 与她微颔首, 笑道:“挑的好了,母后可是有赏的。”
太后笑骂,“你又变着法的来哀家这处抢东西了。”
陆迢晔上前来, 勾住苏锦萝的小指, 动了三下。
苏锦萝定了定神, 目光落到那支八宝翡翠菊钗上。正数第三支?
“臣女觉得, 这件八宝翡翠菊钗是极好的。”
一旁有宫娥上前, 小心翼翼的隔空替太后衬在发髻上。太后手持靶镜照了照,然后满意笑道:“不错,苏二姑娘真是好眼光。”
苏锦萝轻呼出一口气,陪着笑脸。
她大致能瞧出些端倪了,这太后瞧着慈眉善目,但却也是个积威甚重的,不然怎么能当上一国太后呢?
“哀家这处有一支千年人参,苏二姑娘带回去,也算是个心意。”
红绫捧了漆盘来,上头用红布覆着,隐隐露出一支千年人参的轮廓。
苏锦萝攥着绣帕,面色微惊。
太后什么都没问,竟然就已经知道了李老太太的事。说起来她今日随静南王来宫里拔胭脂萝卜,太后不也是恰巧唤宫人来把他们截了过来吗?
想到这里,苏锦萝看向太后的目光愈发多了几分畏惧和警惕。
“难得的千年人参,母后真是慷慨。”陆迢晔霍然开口。
苏锦萝回神,立刻一脸感激的谢恩。
“对了,永盛呢?怎么这几日都没瞧见人?”太后突然道。
太后嘴里的永盛,是宫里的太监总管,随了太后好几年,颇有几分脸面。
先前的小太监福缘上前,打了袍子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道:“太后您忘了,永盛公公这几日身子不适,所以才让奴才来伺候您。”
福缘是永盛的干儿子,不然伺候太后这样的好事也不会轮到他。但自来了后,福缘才明白,这不是好事,而是一件会掉脑袋的大事。怪不得永盛那个老太监会称病,一个个的把人往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推。
推的不是荣华富贵,是断头台啊。
想起先前那些被拖拽出去的宫娥、太监,福缘庆幸,自己能得静南王点化,不然如今的自己哪里能得太后青眼,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福缘的脑袋垂的低低的,掌心里的落发还未处理,勒的他手疼。但这种疼,却让他愈发谨小慎微,让他时刻知道自己的脑袋上,是有柄利剑悬着的。
“身子如何了?”
“还有些发热,故不敢来拜见太后。只让奴才日日警醒,好生伺候。”
宫里头但凡有些腌臜病的,势必会被不客气的驱除出去,但因着永盛身份问题,再加上太后怜惜,所以才能得几日休憩。
“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折腾不起。”太后话罢,由福缘搀着起身,转头看向陆迢晔。“行了,哀家就不多留你们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