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尼娜和尤拉没有进入大厅,两个人到内室见主人去了。
斯文季茨基夫妇的几间内室挤满用不着的家具,这些家具都是为了腾地方,从客厅和大厅里搬过来的。这里是主人神奇的备用品库房和放置圣诞物品的小仓库。房子里散发着油漆和浆糊的气味,放着成卷的彩纸、装饰用的五颜六色的小星。备用的枫树蜡烛盒子探了几爆。
斯文李茨基家里长辈中的几位老
人正在写礼品的号码、晚餐的八席卡和抽彩用的签。若尔士在一旁给他们帮忙,可是常常把号码弄乱,老人们就生气地唠叨他。斯文季茨基夫妇对尤拉和东尼娜的到来异常高兴。他们记得这两人小时候的模样,便免了客套,让他们一起来做这些事。
“费利察塔·谢苗诺夫娜不懂得这类事必须事先都考虑好,不能挨到人都来了再办。瞧你这个糊涂虫,吉尔士,怎么弄的,又把号码弄乱了!已经说好把装满糖果的点心企都放到桌子上,空盒放到沙发椅上,你又弄颠倒了。”
“阿汉塔身体见好了,我真高兴。我和皮埃尔都很为她担心。”“那不假,亲爱的,木过她的情况并不好。沙导举手技面扯。”
尤拉和东尼娜同若尔士和两位老人为圣诞晚会忙碌了半个晚上。
在他们俩和斯文季莱基两位老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拉拉始终没离开过大厅。虽然她没穿参加舞会的服装,而且谁也不认识,却像睡梦中一样瘫软,一会儿听凭科卡·科尔纳科夫带着她旋转,一会儿又沮丧地绕着大厅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
有一两次拉拉迟疑地在小客厅门前停住脚步,希望面对大厅坐着的科马罗夫斯基能发现她。但他眼睛盯着左手举在脸前像一扇屏风似的挡住他的纸牌,也许当真没看见她,也许装作没看见。拉拉觉得受了屈辱,气得喘不过气来。这时,拉拉不认识的一位姑娘从大厅走进小客厅。科马罗夫斯基朝她看了一眼,那种眼神是拉拉非常熟悉的。这个受宠若惊的姑娘向科马罗夫斯基嫣然一笑,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显得更加娇媚。拉拉看到这一幕,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她满面羞愤,连前额和脖颈都涨红了。“一个新的牺牲品。”她这样想。拉拉仿佛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整个的过去和现在。不过,她还没有放弃同科马罗夫斯基谈一谈的念头,但决定先等一下,等待更为恰当的时机,于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重新回到大厅。
同科马罗夫斯基同桌打牌的还有另外三个人。他旁边坐着的一个牌友是请拉拉跳过华尔兹、衣着考究的皇村中学学生的父亲。这是拉拉同这位舞伴在大厅里跳舞时随意交谈中知悉的。那个身材修长、黑衣乌发、脖子像蛇一样绷紧、让人看了不舒服的女人,便是科卡·科尔纳科夫的母亲。她一会儿从小客厅走到大厅看儿子跳舞,一会儿又回到小客厅里看丈夫打牌。最后,拉拉偶然知道那位勾起她复杂的心情的姑娘是科卡的妹妹,而她那种猜测是毫无根据的。
“科尔纳科夫。”一开始科卡就这样向拉拉作了自我介绍,但当时设引起拉拉的注意。“科尔纳科夫。”他像滑翔似的跳完了最后一圈,把她送回到座位上,又重复了一遍,便走开了。这次拉拉才听清楚。“科尔纳科夫,科尔纳科夫,”她寻思着,“好像很耳熟,又很讨厌。”她终于想起来了,科尔纳科夫就是莫斯科高等法院的副检察官。对铁路职工小组提出公诉的就是他,季韦尔辛也在那批受审的人当中。拉夫连秀·米哈伊洛维奇曾经受拉拉之托到他那里去说情,希望他在这件案子上不要太苛刻,但是没有奏效。“原来如此!不错,不错。真有意思。科尔纳科夫,科尔纳科夫。”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或凌晨一点钟了。尤拉的耳朵嗡嗡鸣响。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餐室里喝茶,吃点心,然后又开始跳舞。枫树上的蜡烛燃尽,已经没有人再去换新的了。
尤拉失神地站在大厅当中,看着正同一个陌生人跳舞的东尼哑。东尼哑轻飘飘地擦过尤拉身边的时候,用脚把略显过长的缎子裙襟一踢,啪的一响,便像条鱼一样又隐没到跳舞的人群里去了。
她非常兴奋。大家在餐室里休息的时候,东尼娜没有喝茶,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很容易剥皮的香甜的桔子解渴。她不时地从腰带或袖口的折缝里抽出像果树上一朵花那么小的手帕,拭着前额两边的汗水和粘腻的指缝,一边笑一边继续着活跃的谈话,然后又飞快地把手帕换回腰带或前胸紧身衣里。
现在她正和一个陌生的舞伴跳舞,转弯的时候擦过皱着眉站在一边观看的尤拉,调皮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接着意味深长地嫣然一笑。就在握手之间,她的手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