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些不舒服。
早就听说过梁美人失宠的事,她那时候有些怕。
天恩难测,也许前一刻还在云端,后一刻就毫无预兆跌落尘埃。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象梁美人一样,也被皇上忘记?
这点忧虑,从她第一次到长宁殿的时候,就埋在了心里。皇上待她好,她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这份好能持续多久。
可谢宁不是那种会自己去钻牛角尖的性格。
难道为了害怕下雨就不出门了吗?害怕被呛到就不喝水了吗?
谢宁对自己说过,即使将来她也会象梁美人一样在寂寞清冷中度日如年,可是现在她很快活。
那时候她还没有孩子,和现在的情形不一样。
她有了孩子。
这也是他的孩子。
从有孕的那天起,她心里的想法就慢慢的改变了。
他,和她,两个人的一切将会在一个全新的生命身上延续,血脉相融,再也不可能分开了。
方尚宫用指甲把线头剔出来,将一根线劈做三股。
“梁美人倒是消息灵通,还特意打发人去掖庭宫看望杨姑娘。不管药是不是她送去的,总算是结了一份儿善缘。”
谢宁专注看着方尚宫理线。梁美人一直在想方设法,一直都在努力。她尽量讨好李昭容,面对陈婕妤的嚣张也全然不敢得罪,同萦香阁也保持着来往,现在不惜放下身段去交好掖庭宫新选进的美人。
方尚宫轻声提醒:“防人之心不可无。掖庭宫这几天前前后后出的事,多少都与咱们萦香阁有关系,那些人不说自己存心不正,只怕倒要把账记在咱们的头上。”
这也没有办法。
谢宁心里很清楚。在宫里头人人都想出头,而一个人想要攀高,就得把别人踩在脚下,每走一步都不知会招来多少人的怨恨。
就算没有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只怕该恨她的人也一个都不少。
但方尚宫说的话也有道理。掖庭宫的人只怕都将她视为眼中钉,梁美人在这个时候差人探望、示好,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所以方尚宫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分线这种细致的活计最消磨时间。挑出不同的颜色细细理好,看着哪几种搭配在一起最合适,可以用来绣出什么样的图案。这么一投入进去,根本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天色阴沉沉的,过了午就起风了。
晚上下起了雪。
雪粒打在瓦上、窗子上沙沙直响,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谢宁披着厚篷,捧着手炉坐在回廊上,胡荣领着几个小太监扫净路上的雪,还用稻草院子里养金鱼的大缸包裹起来。雪还没有停,只是下的小了。胡荣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棉袍,脚下也是一双厚底棉靴,因为扫雪出汗的缘故,头上都冒起蒸蒸热气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不知不觉她已经进宫有三年了。
☆、四十八帕子
胡荣他们忙了一上午,不但要扫清地上的雪,还要把院子里的花树、竹子上的雪都掸下来。竹子还好,韧劲儿大,被雪压一压没什么。好些花枝都脆的很,雪下了一夜积了不少,会把枝条压断,有时候连树枝、屋瓦都吃不住雪压,容易出事。
刚进宫那年冬天,就曾经半夜里有雪把树枝压断过。
去年这个时候,刘才人她们还凑在一起,相约去引梅亭赏雪赏梅花,当时谢宁也去了。
那不是她想附庸风雅,而是既然旁人相邀,总不好不去。其实赏梅花不必非得趁着雪天去,靴子都被冰雪浸湿了,手炉的的炭也不禁烧,斗篷的裙子的下摆都沾上了些泥泞,出去一趟,回来以后脚险些冻伤。
今年是不可能去赏雪了,方尚宫和青荷她们可不放心让她出门。
青荷过来劝她进屋,谢宁扶着她的手起身,慢慢的挪步子。这都是近日养成的习惯,大的动作不能有,整个儿象上了年岁的老太太似的。
“青梅早上差点儿哭鼻子。”青荷毫不客气的就把青梅的事拿出来说,给谢宁解闷。
“她怎么了?”
“她昨晚上把帕子掉水盆里了,顺便洗了一把,就搭在椅子背上晾着。想着能快点干,还把椅子移到火盆边……”她边说边比划:“结果可能是炭盆里的热气一熏一顶的,帕子就落进火盆里头了,早上醒过来她还找了半天,看见炭盆里的灰才知道是烧了。”
谢宁也笑了,但是笑完了她又有些担心:“你可要告诉她,下次用炭盆千万要当心。帕子这种小物件烧了就烧了,没甚么大不了。可如果衣裳、袄子、帐子被火燎了,保不齐屋里就会跟着着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俗话说水火无情,她们在宫里,遇着水患洪灾的机率不大,但是冬日里因为取暖而出事却是有过的。
不但怕走水,还怕炭盆没整治好,晚上门窗紧闭,人被炭气熏坏。去年宫里就有一起这样的事,可险些出了人命。那一屋子里住了三个小太监,晚上隔壁屋里有人把快烧完的炭盆放在门口没有端进屋去,想着怕夜里冷,多一个炭盆岂不更暖和?再说这盆里烧的是别人的炭,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把这个炭盆也挪自己屋里去了。一早别人不见他们起身破门而入,有一个已经断气了,其他两个人也险些一起丧命。
青荷连忙应着:“是,回头我跟他们说,叫大家都当心些。”
早膳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