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丫头作证:就是太师夫人吩咐她送汤的。
卞衡安没管这几个新冒出来的证人,转而问昨晚伺候池老太的丫环,即顾家琪这边的人。鸳鸯珠玉答道,诚如太师夫人所言,池老太昨日心情好,胃口大开,记着太医嘱咐,她们不敢给老太太多吃。池老太没吃到晚饭,打骂媳妇一顿,回院后累了,就歇下。
“亥时一刻,婢子担心老太太,送了碗甜汤进屋。老太太当时还是好的。”珠玉道。
众人惊动,汤竟是顾家家仆送的,那池家家仆搞什么,一口咬定是太师夫人。那几个作证潘氏有鬼的仆人怒跳赶来喊道:“说谎,大人,她说的是假话。”
卞衡安让人封了他们的嘴,理由是扰乱“公堂”。
珠玉继续说道:“老太太喝了半碗汤,就说饱了,婢子原本想收起汤碗带回厨房,老太太说留着,夜里好润嗓子。婢子劝过,冷汤伤身。老太太发脾气,硬要把汤碗都留着,婢子收碗,老太太还打人。婢子不敢惹老太太发火,就依了老太太意思,把半碗汤留在屋里,想着老太太起夜真要喝,婢子送上热的就是了。
昨夜老太太睡得稳,婢子还以为老太太心情好睡得踏实。哪成想,今早上老太太迟迟不醒,婢子才知老太太昨夜儿就去了。”
卞衡安沉吟后,问道:“这么说,你一直未离开老太太房前?”
珠玉道:“回大人话,老太太院里整天有人守卫,交错换班,外人想要不惊动守卫潜入老太太的房里,基本没有可能。”
卞衡安又问道:“那半碗汤里有砒霜,你又怎么解释?”
“大人,能做到这件事的必是有独门绝技的江湖人士。”珠玉满脸坚毅,回道,“大人,婢子及院子里的护卫能够确定,这个人不在池家。”
卞衡安让六扇门的捕快,与鸳鸯、珠玉等守卫过招,确定这些守卫的实力后,卞衡安采信珠玉的证词。
“你先下去。”卞衡安问一旁听审的池家三位老爷,“列位大人,只要再做一件事,就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池家人无关。”
池大老爷奇怪,道:“这样还不够吗?还要做什么?”
“验尸。”卞衡安吐出两个字,验尸才能确定老太太喝的汤里没有毒,只有这样,池家人才能全部洗清毒杀长辈嫌疑。
“大人,不必了。”一个穿青灰袍的尼姑走进人群,她由冬虫夏草一路护送,从城外赶到池府,她喘了口气,说道,“贫尼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外力无关。”
“是你,杨柳氏?”潘氏先认出来,杨柳氏神色淡淡,回道,“贫尼修华见过太师夫人。”
卞衡安出声打断两位妇人过往恩怨视线,道:“这位出家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池老太太并非死于外因?”
杨柳氏从袖里取出一纸书信,道:“顾家姑娘及笄那日,老太太有所感,到修氏庵堂,与贫尼谈旧事,老太太说她一生没亏欠过人,就是这顾家姑娘不容易,只有看着她有归宿了,到黄泉下面见顾远山好有脸骂他,留下个女儿不管。
老太太说自己身体已经差不多了,就这两天的事,要是她没赶上顾家姑娘婚事,要贫尼给她做娘家长辈,叮嘱几句出嫁女儿该知道的话。”
卞衡安抽出信纸,信是写给顾家姑娘的,就两句话:丫头,老太婆不欠你了。
池家大太太忽然叫起来,道:“没错,这两天老太太是怪怪的,”她是池家内院掌房,老太太走前,有什么动静是瞒不过她的。“有样东西,大人,臣妇取来给大人瞧瞧。”
卞衡安准,捕快跟着去了池家库房,池家大太太抱出个黑亮的泥坛,挤个笑脸,道:“这是老太太的宝贝,我们都不敢动的。大人,您看看?”
泥坛里有两叠银票,带有一股子潮味、霉味,翻一翻,簇新连票号,印花票记为顾家鹰头;下面还有两个庄子的房契,五个铺面,百亩良田地契,最后是一纸骂人叮咛短笺:丫头,当年你老子孝敬给老太婆的,给你当嫁妆压箱底。省着点化,别不把钱当钱;没钱你就知道悔了。
这两样物事,算是间接证明老太太有感时日无多,安排身后事。
卞衡安让老太师过来辨认,是否为老太太笔迹;又叫六扇门的人鉴定信笺真伪笔墨新旧,确定信笺与笔迹无造假痕迹,卞衡安让人去请为老太太看诊的太医。
太医带着医案到池家时,众人惊:竟是太医院首吴太医令。
“吴大人?”卞衡安吃惊地请老太医坐下回话,池老太师也有点回不过神,道:“吴大人,一直是您给家母看诊?”
吴太医笑了笑,道:“顾家姑娘大手笔啊,老夫贪财,呵呵,十天来看一回。”
“不对啊,先前,明明是——”池家二太太口直心快。
“障眼法,障眼法。”吴太医笑回道,他不现身是免得外面人羡慕嫉妒恨的。
“那,老太太的身体?”潘氏急急地问道,她的急可以理解,若能证明老太太身体在油尽灯枯之势,她毒杀婆婆的嫌疑就全没了。
吴太医捋捋胡子,慢悠悠道:“老太太的身体呢,早几年治,再活个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治的时候迟了,就是用药吊着护着拖着。这日头的事,老夫真不好说。早两人月,老夫就跟顾家姑娘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