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陋的下人房已经不是第一天上演,满屋子的奴仆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阻。
一来是不敢,二来是因为凤天国上下皆对狄朗深恶痛绝,总管也只是借题发挥而已,众人只觉痛快淋漓,毫无半分不忍之心!
身体“砰”地飞到墙壁上再滚落下来,一丝鲜血顺着俊美的唇角流出,胸口马上又被提起,挨了重重的两拳。
狄朗熬不住,从肺部咳出一口血痰,脸和肩旋即被踏压着紧贴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猖獗的狞笑响彻屋顶!
“叫啊!求饶啊!你怎么不出声?如果你哭着求饶,我就放了你!”
狄朗用力咬紧苍白破裂的嘴唇,硬是忍着一声不吭,宝石般湛蓝的眸子里,依旧冷淡漠然!
总管不禁火冒三丈,一把抓住他肩头穿着“降龙锁”的部位,用力揉捏——
“啊啊——”
狄朗终于忍不住失声惨叫,蓦然煞白的俊脸剧烈抽搐,浑身痉挛,再也无法保持漠然无畏的表情。
总管这才满意地松开手,命两名奴仆将他押出门去。
屋外,秋雨唰唰唰地下着,将天地交织成一张灰蒙蒙的大网,无情地封锁世间的万物。
狄朗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拖去王府的厨房,身上的粗布衣衫湿透,沾满泥泞,引来无数惊诧鄙夷的目光。
狄朗竭力昂首挺胸,勉强维持着身为一国王子的尊严和骄傲,任凭冰冷无情的雨水,浇熄心头熊熊燃起的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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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王府的厨房已经是人声鼎沸,奴仆们洗锅的洗锅,烧水的烧水,切菜的切菜……干得热火朝天,挥汗如雨。
马棚后面的柴房里,狄郎站在小山一般高的柴禾堆前,木然地望着自己满是血泡的双掌。
今天……恐怕又没有饭吃了吧?
自从来到凤天国,他便没有一天饱过肚子!
与他一同送来的另外二十九名美男,已经被凌珑lún_gōng行赏给边关众女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王府。
怀亲王不愿让他接近凌珑,故意将他安排到膳厨房做苦役。
他每天要劈柴、担水、生火、推磨……这些以前连碰也没碰过的粗活多得干也干不完!
从一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王子沦落为卑微低贱的奴隶,那感觉,就像是从云端跌落地底!
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屈辱折磨得他心力交瘁!
他虽然发过誓要忍,但实在很怀疑自己还能撑多久?
就拿劈柴来说吧,看似简单的活儿,对他来说却是个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姑且不论劈柴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令琵琶骨剧痛难当,就算是一个体力正常的人,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劈完这么多的柴禾。
膳厨院管事分明是有意刁难,而他却连为自己争辩的权利都没有!
双肩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斧头无力地垂落,惨白俊美的脸庞却慢慢浮起苦笑,转头望向马棚。
阴雨的天气,战马都烦躁不安,铁蹄轻叩,断断续续地嘶鸣着,彷佛恨不能挣脱栓绑的缰绳,回到那烽烟滚滚的沙场上驰骋。
如今,他也是一匹失去了自由和力量的战马,看不到光明灿烂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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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膳厨院那边好像出事了。”
这日,凌珑起了个大早,正打算去看望君逸凡,柳影匆匆走来,神色凝重。
“怎么了?”凌珑慢下脚步,能让柳影出现这样的表情一定不是小事。
“狄朗突然把王府的马都放走了,怀亲王震怒,怀疑与阴谋有关,已经把他捉起来审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啊——?”
凌珑顿住脚步,她这些天只顾着照看君逸凡,几乎都把狄朗忘到脑后去了。
想了想,道:“朕还是看看去吧。”
雨未歇,膳厨院空旷的晒谷场上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名金发男子被剥了衣衫,拉高双臂悬吊在半空中,两名侍卫拿着根母指般粗的长鞭,一前一后,毫不留情地抽到金发男子赤裸的身躯上。
金发男子的头无力地垂向地面,双眼紧闭,脸上身上全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原本光滑无暇的古铜色肌肤,布满一道道绽开的鞭痕,鲜血沿着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流淌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条色泽鲜艳的小河,马上又被雨水冲淡。
怀亲王见到凌珑的黄盖,急忙命人停止鞭打,上前迎接。
凌珑望着狄朗血肉模糊的身影,只觉心头一阵闷窒。
抑下莫名的不悦,淡淡道:“王爷可有问出什么吗?”
怀亲王摇摇头,狄朗的硬气超乎她的想象,略显尴尬道:“但他无故放走战马,臣认为他一定有古怪!”
“滥用酷刑,王爷就不怕屈打成招?”
凌珑不赞成地质问,撇下一脸惶恐的怀亲王,慢慢走到狄朗面前。
听到凌珑声音,原本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狄朗竟突然睁开了紧闭的蓝眸。
嘶哑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吐出让凌珑惊异的话,“在我死……之前,让我见……紫君……莫……”
紫君莫?
紫君莫不就是君逸凡么?
凌珑蹙眉,“你要见他做什么?”
“是我……和他……之间的……私……私事……”
凌珑冷冷道:“他现在还很虚弱,不适宜见任何人,如果你是要多谢他的救命之恩,我可以代你转达。”
“不必!我……自己会……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