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也只能勉强用“人形”形容它。
那实际上只是一团形态不定的半透明之物,在对上加尔文视线的瞬间,它的表面隆起了细长的触手。
那两根触手朝着加尔文探了过来。
【救救我……】
是错觉吧……
在那一刹那,加尔文隐隐约约听见一声非常弱小的低语。
只是那低语就像是幻梦一样稍纵即逝,随即填满加尔文耳膜的,只有令人内脏都紧缩起来的尖啸。
约书亚那透明的触手甚至没有来得及碰触到加尔文,便被一声冷笑截断了。
一扇门离奇地出现在了“约书亚”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红鹿”是如何唤出了那扇门的。
但它就是那样离奇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那扇门突兀地隔在了“约书亚”与加尔文的中间。红色的门扉大开,就像是在回应那团虚影的触手一般。门内深渊一般的黑暗中蓦然探出了无数海葵一般柔软,幽灵一般苍白的手指。
呼……
不可描述的喘息。
邪恶的呼气。
在令人想要捂住耳朵不断发出惨叫的窃窃私语与浩瀚而庞大的喘息中,那些“手”准确无误地缠住了“约书亚”。
死人的味道和血腥的气息腾然在空中弥漫开来,然后加尔文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手指缠住了本应无形的“约书亚”,并且将那虚幻的影子一把拖入了门的内部。
“砰——”
紧接着,门被关上了。
房间里恢复了黑暗。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那么的漫长,而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安静。
加尔文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嘴,身体瘫软地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依然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喉咙里不断溢出痛苦的低吟。
“住手……不……不……”
加尔文在低声哭泣。
而“红鹿”凝神瞪着门扉已然消失的虚空,几道殷红的血线从他的耳朵和鼻孔里缓缓地流出来,在他那深邃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红鹿”好半天才慢吞吞了地将自己鼻子里喷出来血擦干净。
他走上前,将加尔文从地上扶了起来。
“……”
加尔文满脸都是眼泪,他失神地看着满脸都是血的“红鹿”,眼神异常痛苦。
“你做了什么……你把他放到了哪里……”
没有理会加尔文的问话,“红鹿”不发一语地用力地吻上了他。
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不必要的沟通。
但这一次,加尔文和“红鹿”都很明白,自己完全地被约书亚……那个本应该是徒有其名,毫无作用的赝品圣子压制了。
事实上,从“红鹿”意识到约书亚的入侵开始到他动用“门”的力量将那个扭曲的灵魂驱逐出加尔文的脑海只用了非常短的一瞬间,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在那一刹那,加尔文已经彻底地被约书亚的精神洪流淹没并且吞噬。
而刹那即是永恒。
约书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在那一瞬间,他非常清楚地将这种疯狂和绝望传递给了加尔文。
没有人能够理直气壮地说,若是他们经历了约书亚经历的一切之后依然能保持正常的心智。哪怕是曾经饱受苦难的加尔文也是一样。
也就是在这一刻,加尔文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许……也许真的非常幸运。他能够在十三岁时候“杀死”丹尼尔并且只身逃离那辆房车,也许确实是有什么力量在冥冥之中暗中安排着加尔文的人生轨迹,让他免于更加黑暗和痛苦的伤害。
“那个人……约书亚……他入侵别人的思维……控制他们……”
一直过了很久,加尔文才语无伦次地对“红鹿”说道。
“我……”
加尔文的嘴唇一直在颤抖,哪怕到了现在,他依然很难将自己精神上感受到的那些事情化为语言传递给他人。
约书亚并非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这是理所当然的,降临派永远需要一个“圣子”。在加尔文逃离后,为了维系这个可怕而令人作呕的骗局,曾经帮助创建这个黑暗教派的高级成员们伙同罗莎,用非自然的手段创作出了一个孩子。
“克隆。”
加尔文抱住了自己的头,光是回想约书亚的过去都让他痛苦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们克隆了我,用基因工程‘制作’了一个孩子……”
所有参与了这个计划的人都无比确定,他们用高科技和基因技术创作出来的这个孩子会是加尔文的翻版——他们希望看到一个有着完美五官和鸟翅膀的孩童。但无数次的分娩和无数代孕母亲的死亡留给他们却只有一团一团令人作呕的恐怖畸形儿。不是加尔文这种可以迷惑人心的畸形儿,而是真正的,长着各种奇形怪状模样的残缺肉块。
当然,它们都被理所当然地处理了。
可正如加尔文本身身上隐藏着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一样,这个经由他的基因克隆出来的孩子也有非同寻常之处。
而这种非同寻常最开始展现的时候,它甚至是不为人知的……
当那些高薪聘请而来进行秘密接生的医生还有那群在玻璃后面围观的降临派高级成员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一个一个被丢入绞肉机进行后续处理的“肉块”实际上是有意识和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