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梁冬哥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副浑浑噩噩吊儿郎当的样子?举枪顶上了张太的脑门,怒喝道:“还藏了多少人?账本在哪里?都给我老实招出来,我们的人已经去清点了,你少说了一个我就立马毙了你!”
张太一个四五十岁女人,登时软了腿。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就是他老公都未必招呼得起这么多带枪的。
可张太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要没两下子,怎么能从一个丫鬟变成如今乾定人提之色变的恶首?张太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道:“我自问阅人无数,今天却被你骗过,栽了也不冤了。只是死也想做个明白鬼,请问到底是谁,想跟我们张家张迈将军过不去?!”
张太说到后来,声音立即提高了八度,压得众人都矮了她一截。
可惜这招对梁冬哥不管用。
“别没事乱攀亲戚。人张迈张佑然将军为人正直清廉,哪里晓得有你等不肖的亲戚?”梁冬哥冷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份电报纸,上面写着“若所犯经查属实,依法办事,无需留情”等字样,发电方正是张迈部。
张太登时一碰冷水从头浇到底,脸也发青了。她虽然不认字,但张迈两个字是认得的。
“要不是事先都打好了招呼,还真被你这等狐假虎威之辈给糊弄过去了。人家张将军在前线杀敌卫国,不是让你在后方剥削民脂民膏的!”梁冬哥也抬高了声调,立时将这些人的希望都扑灭,“今天我就替张将军大义灭亲,整肃纪律!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我管你是哪家的亲戚大爷,一个都不许放过!”
园子里顿时充满了男人的骂骂咧咧和女人的尖叫,以及桌椅碰撞的声音。
有人想趁乱逃跑,都被荷枪实弹的军人堵了回来。
“别想着通风报信了,你的鸦片馆和赌馆现在没比这里的情况好多少。”梁冬哥冷笑着看张太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似的看着他。
“你,你……你怎么敢……”张太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我我我,我怎么不敢?”梁冬哥为了装醉还是颇灌了些酒下肚的,此时脾气也上来了,“你卖孩子卖女人,开赌馆开鸦片馆的时候,那些人,一个一个,这辈子就这么让你毁了,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有今天?啊?你作威作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因为你而家破人亡的人?你的良心亏不亏,半夜做不做噩梦?”
说完,不再看张太,蹲下去去扶着正冒虚汗的裴雅颂,转头对一遍的小兵道:“阿庆,你去,把人送医院。”
那个叫阿庆的士兵犹豫了一下,想着师座嘱咐过自己要一路跟好保护好梁副官,但看梁冬哥乞求的眼神,再看那个女的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便点头答应了。
梁冬哥看人走了,交代几个兵把张太看好,自己冲到后院,转了一圈,看到两个穿着军装模样的人,正趁乱往外摸,冷声喝道:“你们两个,乱窜什么?跟我过来,我有任务交代你们!”
那两人惊惧地对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跟梁冬哥走。
走到园子里的一小片竹林里,梁冬哥站住了脚步,回过头,鄙夷道:“怎么,中统现在搞情报都搞到妓院里来了?”
那两人原本以为梁冬哥误把他们当做自己人才来招呼他们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警觉起来想要拔枪灭口。
只听连着两声枪响。
驳壳枪不能连发,但陈怀远偏心,给梁冬哥配了两把。
梁冬哥沉着脸,踢了一下脚边的尸体,见两人都死透了,在衣服里搜索了半天,在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一本密码本。翻开密码本,使劲地记上面的字码。
“诶?两下?”
“我也听到了,那边有枪响。连着两下。”
“哪边?”
“那边,竹林子里。”
“林子?别是正好有人在打野战被毙了吧?”
“打野战?那感情好。”
“别磨蹭了,叫上几个兄弟,去看看。梁副官之前说了只准示威,不准毙人,哪个兔崽子胆子那么大,梁副官的话都不听?”
“嘿嘿,别是看到打野战的两人里面有自己婆娘吧。”
几个小兵哄笑着往树林走去。
正午时分,日光正好,虽然只是园中一小片竹子,但也映得光影斑驳,想那明代的富绅也讲究几分雅致,送给小妾的园子都布置得这般曲径通幽。几个士兵在林子里走了几步进去,转过一块大石,只见地上躺着两个军官,有人正背朝着他们蹲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几个小兵一惊,顿时都拿出枪对准了那人的背影:“谁?干什么的?”
那人在死人胸口动了几下,站起来转过身,不是梁冬哥是谁?
“梁,梁副官?”
“是我。”梁冬哥沉声应道,“这两人不是我们的人,我本想问,结果差点被他们杀人灭口。”
几个小兵低头看那两人的姿势,显然被击毙的时候正想拔枪。别说梁冬哥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不是梁冬哥,他们看这情形也都信,况且这两人确实不是自己人。
“把尸体带回去,这两人行迹可以,了,他们身上的东西不准随意贪墨,都登记起来,再跟上面做个报告。出了什么事,由我负责。”梁冬哥一脸懒得再看一眼的样子径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