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大手揉搓他的发顶。
“年纪轻轻地怎麽这麽死心眼,多大点事就跑去寻死。你,你让我说你什麽好!”
安平听得心里怦怦直跳。他不知道裴宿恒会用什麽理由,把这次的事搪塞过去。虽然明白真实的情况,裴宿恒肯定半点都不会透露,但他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惴惴地大气都不敢出。
“不就是欠了高利贷,什麽大不了的,值当的用命去赔?!”老王抹了把脸,用力拍拍安平的肩膀,“别怕,有王叔在呢,管保不会眼看著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来闹事。一百万说起来挺吓人,凑凑也能拿得出来。”
老王掰著指头给安平算账,“我跟你王婶有近二十万的存款,反正现在也用不著,拿出来凑个数。大丫头那里也能拿出十几万。这就三十万了。我还有一帮交情过硬的老工友,剩下的让他们帮帮忙,一准凑得起!有王叔给你担著呢,别著急了。好好养病,听到没?“
“王叔……不,不用。我……”
安平心潮澎湃,激动得几不能言。
二十万说起来不算是太大的数目,但却是老王跟王婶一辈子的家当。平常百姓,攒点不容易,两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为了他竟要把大半辈子的家底全都拿出来。这份恩情,他如何能报偿得了。
“真的不用。王叔,真的不用。我,我其实没,没……”
“你再说不用!你再倔我就真不认你了!年轻轻的怎麽这麽不听劝。怎麽,看不起我,啊,嫌弃我穷啊?”
老王牛脾气又上来。他心疼安平,可人粗,不会说话,一著急更不会说好听的。
他急得脸红脖子粗,拉开架势要好好教训教训安平。裴宿恒端了一碗刚煮好的白粥,面带笑容走进来。
“真的不用了王叔,都解决了。”
青年把粥放在书桌上,给老王拍背顺气。
“王叔别著急,安平不是那个意思。钱的事真的不用操心了。”裴宿恒眉眼乖巧,很有耐心地解释,“家里从小给我存了教育基金。因为一直上公立学校,又有奖学金拿,用到的并不多。加上我自己的一点积蓄,这就解决了一大部分。再找朋友借了点,一百万,不多不少,凑齐了。”
“啊……”老王张著嘴,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凑齐了?”
青年点点头,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存折递给老王。老王接过去打开,险些被一後面的那一串零给晃晕了。
“这,这,还真是一百万……”老王捏著存折,又惊又喜。挠挠头,又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这怎麽好意思啊,让你一个人……”
裴宿恒摆手笑了笑道:“王叔嫌安平太见外,那现在王叔你说这话,岂不是也太见外了?”
“嗨,说的也是!”老王一拍大腿,咧嘴大笑,“都是一家人,客气个什麽劲!小裴,今天晚上跟你王叔我好好干两杯!”
青年连声答应。老王见天不早了,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去拿王婶熬好的鸡汤补品。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安平自裴宿恒进来後,一直没有出声。
青年拧亮台灯,光圈投照在安平半垂的脸上,阴影斑驳,看不清表情。
裴宿恒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送到安平跟前,“先吃点白粥垫垫胃。一会儿有鸡汤吃。王婶听说你回来了,一大早就开始忙,做了好多美味呢。”
安平没有动。裴宿恒把汤勺又往前送了送,安平还是不张口。
“不喜欢吗?要不,喝点麦片粥?”
青年还在想著有什麽适合病人吃的东西,两颗晶莹的水珠,从安平的睫毛间坠落,滴进粥碗里。
“安平!”裴宿恒手忙脚乱,慌著给他擦眼泪,“安平,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伤口,伤口疼了吗?”
他伸手想解安平的衣襟。
安平撇头避开,脸孔藏在暗处,压抑著抽泣了两声。过了片刻,声音微颤地道:“宿恒,对不起。我,我太自私了……”
青年默立良久,叹息一声,靠过去紧紧拥住安平。
“别这样说安平。你心里苦,我明白。但是,你也要记住,”他用手指仔细地擦净安平的眼泪,捧著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你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需要你,他们像我一样离不开你。安平,我们都爱你。美萍、我,还有王叔王婶小妹,许许多多人,我们都爱你。别再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安平哽咽著不住点头,更多泪水奔涌而出。
裴宿恒把他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他,“好了,不哭了。咱们明天一起去把美萍接回来。从今往後,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答应我,好吗?”
“嗯……”安平抽吸著,他没有再犹豫,用力回抱住青年,把脸深深地埋进青年怀里,“我答应你,答应你……”
永远,不再分开。
十三
十三
美萍这次是真的吓到了。安平从没无缘无故离开过这麽久。
在老王家,起先美萍还会发脾气大声哭喊,後来总不见安平去接她,她以为安平嫌她淘气想丢了她了。从那美萍再也不任性了,不再吵著要玩具要糖果,每天就搬著小凳子,守在老王家大门口等著安平。泪水满了眼眶也不敢留下来。可怜巴巴地,真的像个被家长丢掉的孩子。
安平来接她回家时,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平时的梦里,她一跟安平耍性子吵嚷,安平就会嗖的一声不见了。
安平牵著她的手往家走,她跟在後面,踮著脚尖捂著